她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到底怎么样了,就一动也不敢动,只是哭。
殷湛猝不及防,蓦然的也是涨红了眼眶,却是捏紧了拳头,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殷黎是头次见到宋楚兮这样狼狈的流泪,倒是被吓坏了,手忙脚乱的伸手去抹她的眼角,一面急得直欠屁股,冲外面喊,“宛瑶姑姑,卫霖——叫卫霖啊!”
宛瑶本来正在外间给父女两个备膳,还以为是宋楚兮出了什么问题,闻言急匆匆的冲进来看了眼,见她醒了,顿时也是喜极而泣,抹了把泪,转身又冲了出去。
殷湛不吭气。
殷黎整个人都手足无措,扔了雪融,一面给宋楚兮抹眼泪,一面眉头紧蹙的问道:“娘亲你伤口很疼啊?”
“嗯!疼!”宋楚兮哽咽着应了一声,却是委屈的眼泪越流越多。
殷湛也扛不住了,抬手给她擦泪,还是没好气道:“别哭了,这会儿哪儿来的力气浪费?”
说是责难,语气到底是软了下来。
宋楚兮也顾不上别的,只是到了这会儿还心中恐慌,勉强问道:“卫霖怎么说?会死吗?”
说着,刚止了一刻的眼泪就又顺势而下。
仿佛这一觉醒来,她的胆气和脾气就全都被磨没了,这一刻脆弱也怯懦,再没了往日里威风八面的气魄。
“别哭了!”殷湛是真怕了她的眼泪,声音已经完全柔和下来,轻声的安慰,“醒都醒了,还能有什么事?你别再折腾了,给我好好的养着,等元气恢复了就好。”
那锁魂咒本来就没人试过,岳青阳留下的字条上也说无解,并且万般凶险的。
宋楚兮还是觉得不放心,就盯着他的眼睛再次确认,“真的没事?”
“嗯!”殷湛点头,用袖子把她眼角和腮边的泪痕都一点一点的仔细擦干净,然后又恋恋不舍的顺势以指尖蹭了蹭她微微发凉的脸颊。
宋楚兮这一睡十多天,他纵使有前千言万语,这时候也无从说起了。
抱着她哭哭啼啼互诉衷肠的事,他做不来!
可是只要想想这短时间里日日夜夜的煎熬,就还是后怕的指尖发抖。
他的目光胶着在她脸上,眼底眷恋的情绪不加掩饰,可是嘴唇动了几次,终也没能说出话来,而是缓缓的倾身下去,一个湿热的吻,触在她额头辗转。
他身上熟悉的气息盈满鼻息。
宋楚兮闻着,就是心头一热,哽咽着吸了吸鼻子道:“沅修,对不起!”
她欠他的,并不是一句简单的道歉就能弥补的,可是再有更多的别的话,却不知道该是从何说起。
“别再哭了,你现在元气溃散,都没恢复,一定要好好休养。”殷湛道,微微的叹了口气。
“真的能养好吗?”宋楚兮还是满心忧虑的不敢相信。
锁魂咒里的蛊一旦在体内种下,就是无解的,应该是连司徒宁远都束手无策,否则当年岳青阳也不会因为救不了她而饮恨走上绝路。
当时她会去找赫连缨,只不过就是心存侥幸——
横竖那心头毒血是要引出来的,那不如就做给人情送给他,还了他当年的救命之恩,而至于她自己最后到底能不能缓过来,便就只能看天意了。
“嗯!”殷湛坐直了身子,指腹仍是眷恋的蹭了蹭她的脸,“当年那个姓岳的大夫留给你的东西,你不是都交给卫霖了吗?我和他一起把那些都翻找了一遍,返现了一些线索——”
他说着,抬眸看了眼被殷黎扔在床角的雪融,“当年他似乎是在那血狼的身上也种了别的蛊,这种蛊,虽不及谢婈楠制出来的蛊那般惊艳无双,但是血狼本就与众不同,再用他的蛊做辅,养出来的狼血益气补血的功效极佳,每天用一点给你入药——虽然花费的时间会比较长,但只要你别再出幺蛾子折腾自己,性命应该是可以保住了。”
宋楚兮循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果然就见那血狼的两只后腿上都缠了绷带。
“倒是苦了它了!”宋楚兮苦涩道。
“没事!”殷黎立刻说道,把雪融拉过来抱在怀里,拍胸脯保证,“每次只取一点点一点点,雪融也没事。”
宋楚兮怕抻到伤口,就躺在那里一动不动,想到岳青阳,就又忍不住的神情黯淡。
殷湛大致能猜到她在想什么,就用手指揉平
用手指揉平她眉心褶皱,“那个锁魂咒里藏的蛊太霸道,就是本来体格健壮的人被种上了,也会极大限度的消弱身体,何况你这身子本来就有缺陷,实在凶险。当年他应该是没有把握的,卫霖这一次也是无奈,我们算是撞运气了。”
最后命悬一线的危急关头,自然只能是死马也当活马医了。
他肯实话实说了,虽然实情并不是太容乐观,宋楚兮也反而放心下来。
殷湛摸摸她的头发,“你别再多想,安心的养着,好歹体内的蛊虫清理掉了,以后身子不会再有消耗,有卫霖贴身替你调理,会慢慢恢复的。”
“嗯!”宋楚兮点点头。
说话间外面宛瑶就拽了卫霖进来。
见到宋楚兮总算是醒了,卫霖也跟着松了口气,给她仔细的把了脉。
“怎么样?主子还好吗?”宛瑶问道,神情还是有些紧张。
“脉象上看,还是十分虚弱的,暂时这段时间必须十分小心的养着。”卫霖道,他是实话实说的,顿了一下,又道:“不过主子既然醒过来了,这就是好消息,慢慢调理着,会逐渐康复的。”
“再没有危险了?”宛瑶再次确认。
“没事了!”卫霖保证。
宛瑶听了,这才放心。
卫霖又嘱咐了殷湛和宋楚兮两句话就先离开了。
宛瑶看了眼天色,就上前把殷黎抱到床边来给殷黎穿鞋子,“都过午了,还是先用膳吧。主子您和小郡主先去,奴婢这就去熬粥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