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元佐又道:“那么多走几次针路不就可以描摹下来了么?”
沈玉君差点笑了出来:“风向风速都不尽同,你怎么描摹?”
“时时记录航速航向,根据航行时间算出航程。到了某个航程点便转向走过的航向,我要在意风向风速干嘛?”徐元佐反倒是一脸不解:“而且经常测量水深,标注岛礁,说不定还能改进针路呢。到底造船的法式也一直在改变嘛。”
沈玉君登时愣住了:给他说的好像很简单啊!
——是很简单啊!如果航速快,那么记录下来的就是折线,还有危险。如今这种最高也就七八节的航速,五分钟记一次都够精确的了。
徐元佐道:“再派个精明人在火长身侧,他的每次命令都记录下来,这样走个五七回,怎么可能描摹不出针谱?你若要更谨慎一些,正式航运之前,还可以派空船小船探路,确保万一。岂不是比一直被人拿捏着好?”
沈玉君丝毫不怀疑徐元佐说得有道理,但是却不肯低头放软:“这是自古以来的规矩,坏了规矩恐怕不美。”
——学了人家的手艺,把人家踢开一边,这略有些不厚道啊!
沈玉君心中暗暗纠结。
“你自己有了针路,可以扩充船队,并不妨碍你厚待老人啊。”徐元佐道:“而且你家钱挣得越多,给手下员工的福利可以更好,他们就更乐意为你家效力。这有何不美的?”
“唔……且看吧。”沈玉君突然觉得自己的境界略低,竟然动起了过河拆桥卸磨杀驴的念头,还不如一个熊孩子,真是羞愧。
徐元佐则继续将注意力放在了船上,询问了一些耳熟能详,却从未见过的专有名词,大大完善了自己的知识体系。
船行一日一夜,终于在翌日午前看到了陆地,又行了一段,水体颜色明显有了分野,是到了曹娥江入海口。
这里就必须换成江船才能进去,大些的海船会因为吃水不足而搁浅。
沈玉君派人放下了柴水船,不一刻功夫,小船便带来了一艘样式不同于沙、福的江船。
“这是浙江的鸟船。”沈玉君知道徐元佐对船有兴趣,也乐得多说些。
徐元佐看了看,问道:“鸟在哪里?”
沈玉君瞪了徐元佐一眼:“你看不出船首像是鸟嘴么?”
徐元佐听了沈玉君的答案,再细细去看,果然有些像鸟,真是三分形象七分想象。
“浙江,尤其是此地,北行多沙滩,南行多礁石,所以这种船型倒是颇吃得开。”沈玉君又道:“我便在这儿等你。”
说罢这句话,却觉得有些令人误解,不由心头一跳,面色微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