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湖水镇。
会客厅里,陈老爷正在跟一名身穿便装的中年人品茶,这名中年人就是新任江西按察使张山。
“臬台大人,这是在下前些年偶然得到的一幅字,据说是王羲之的真迹,听闻大人喜爱字画,故而请大人帮忙鉴赏一下是否是真品。”
谈笑间,陈管家手里拿着一个长条形的锦盒走了进来,放在陈老爷一旁的桌上,陈老爷打开锦盒从里面取出了一幅卷在一起的字,笑着递给了张山。
“噢?”张山闻言眼前顿时就是一亮,饶有兴致地接了过来,然后小心翼翼地展开铺在了桌上。
陈老爷见状脸上顿时流露出一丝得意的神色,他早已经打听好了,张山生平最大的喜好就是收藏字画,故而他就投其所好,找了这幅王羲之的真迹来送给张山。
“好字,好字!龙飞凤舞,笔走龙蛇,果然是王羲之的真品!”张山一看见卷轴上写着的字就立刻被吸引,俯身仔细查看了一番后赞不绝口,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红晕。
作为收藏字画多年的行家,张山最拿手的就是辨别字画的真伪,毫无以为,他眼前的这幅字是王羲之的真迹,价值连城。
“大人,您看错了,这其实只是一幅临摹的字而已,如果大人喜欢的话在下愿意以十两银子割爱。”陈老爷闻言笑了起来,他看得出来张山非常喜欢这幅字,于是意味深长地说道。
“那本官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张山闻言微微一怔,这明明就是真迹,不过随后他就反应了过来,笑眯眯地向陈老爷说道,陈老爷这是变相给他送礼,他自然是大方地笑纳了。
就在这时,一名下人急匆匆地进了房间,低声在立在一旁伺候的陈管家耳旁低语了几句,这使得陈管家的脸色顿时就是一变。
“出了何事?”见陈管家脸色有些失态,陈老爷的眉头不由得微微一皱,趁着张山兴致勃勃地俯身查看字画的时候低声问道。
“老爷,知府大人要开棺验尸,查验张家老大的死因。”陈管家的脸上闪过一丝慌乱,忧心忡忡地说道,“看来知府大人这次不会轻易了结案子。”
“开棺验尸!”陈老爷的眉头顿时就是一皱,卢孝明这样做岂不是要把案子给闹大,难道他不知道事情是陈二公子犯下的,一旦开棺的话那么事情可就败露了。
“臬台大人,在下有事要先行离开,不周之处还望大人恕罪。”沉吟了一下后,陈老爷向张山一躬身,郑重其事地说道。
他在江湖上摸爬滚打了这么些年可谓阅历丰富,卢孝明此时的举动令他颇为愤怒,摆明了就是想要在临走前狠狠地敲他一笔竹杠,不过他岂能坐以待毙,而此时的张山正好是他求助的对象。
“发生了何事?”张山闻言抬头望向了陈老爷,见其脸色显得有些难看,不由得开口问道。
“臬台大人,犬子涉及到了一起案子里去,本来这起案子在三年前已经结案,证明与犬子无关,可卢知府这几日却忽然之间旧案重提,抓了犬子去大牢不说,明天还要开棺验尸。”
陈老爷闻言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心事重重地说道,“听闻卢大人就要离任九江府,临走之前他重翻旧案,不知意欲何为。”
“哼,还能怎么样,这些浙党的家伙们平常不通政务,整天只想着升官发财,祸害百姓!”
张山闻言立刻明白了过来,于是冷哼了一声说道,他自然知道卢孝明是浙党的人,更清楚卢孝明这样做肯定是想在临走前大捞一笔。
正如陈老爷先前所说的那样,卢孝明确实就要被吏部调离九江府,接任的九江知府自然是东林党的人。
至于陈二公子是否犯案,张山并不怎么关心,地方权贵大族哪家还没有一些见不得人的龌龊事,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嘛!
“大人,在下就两个儿子,实在是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次子在大牢里受苦,不得不前去见卢大人,还望大人见谅。”
陈老爷闻言心中暗喜,他就知道张山对卢孝明没有什么同僚之谊,随后故作无奈地向张山说道,摆出了一副任由卢孝明宰割的模样。
“陈员外,你休要担心,如今既然本官遇上了这种祸害百姓的事情就一定不会置之不理。”
张山冷笑了一声,开口安慰着陈老爷,陈老爷给他送上了一份如此厚重的礼物,他自然要投桃报李了。
“谢大人,谢大人。”陈老爷闻言面色一喜,连忙向张山拱手致谢,有了张山当靠山的话那么卢孝明休想给张家翻案,而且还会受到张山的打压,正好出了他胸口的一口闷气。
第二天上午,原本荒凉的张家坟地一派喧闹的景象,出了府衙的差役外,十里八乡的百姓赶来看热闹。
府衙的人已经在坟地前的一处空地搭了一个遮阳挡风的草棚,卢孝明不动声色地坐在那里喝着茶。
“儿呀,为了还你们一个公道,爹唯有打扰你们了。”张老汉在大儿子的坟前一边烧纸一边掉着眼泪,古代死者为大,开棺向来被视为不吉利之举,将打扰到死者的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