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姑娘在外面跟着其他宫人一起在打扫宫院积雪,新的使唤宫女您尚未指定,今日便先由臣给娘娘布菜。”
不急不缓地声音从侧面头顶传来,江晚儿有点不好意思地红了脸。
以前在江宁老家,一般都是老太太用膳,她站着布菜,等伺候完,再凑合吃些已经凉掉的剩菜剩饭,如今这么坐着被人伺候吃饭,还真是大姑娘上花轿。
尤其连戚这双手,古人言秀色可餐,诚不欺我。
啊……有点儿要命。
她半晌没动,连戚问:“可是饭菜不合胃口?”
江晚儿回神,抿着嘴唇摇头,悄悄往椅子边沿挪了挪,挺直脊背,重新细嚼慢咽地继续用膳。
摆着太后的端庄,好好的一顿饭,吃的像用刑。
等连戚伺候她漱了口,江晚儿起身就想往院子里走,她想亲眼看看柳絮那丫头寒风扫雪的惨模样。
连戚唤住她:“太后娘娘稍待片刻。”
神仙哥哥的话要听。
江晚儿乖乖站在原地,脚尖小幅度在地上踢呀踢。
忽然,手上传来一阵温热,紧接着身上就被罩了件白色的织锦大氅,宽大的帷帽挡住她披散的发丝。
“外头风大,太后娘娘当心着凉。”
江晚儿觉得掌心的小手炉有点烫人,要不她怎么眼眶都被熏红了呢?
自打出生到现在,这还是第一个如此照顾她的人……
江晚儿忽然觉得有点委屈。
又不是她自己要出生来到这世上,凭什么江家人都不喜欢她呢?
想想,又作罢。
算了,反正她也不喜欢他们。
也不知是不是有人故意安排,明明大家分开干活,柳絮碰巧就分到了正殿前的一处,江晚儿一出门就看见了她。
应该是扫了有一会儿,手指冻的通红,握扫把的姿势都僵硬了。看见江晚儿出来,张了张口想说话,又畏惧旁边抄着袖子监工的嬷嬷,怨毒地扭头继续干活。
嬷嬷三十来岁的年纪,看见她出来,笑吟吟地上前请安,“老奴见过太后娘娘。”
天儿冷,江晚儿忙让她起身,“嬷嬷快起来,地上凉。”
“谢太后娘娘!老奴姓孙,得连掌事器重,调过来给娘娘帮把手,还请太后娘娘莫要嫌弃老奴粗手笨脚。”
欸?连戚这么受人尊敬?
既然以后是永慈宫的管事嬷嬷,江晚儿也不敢怠慢,客气地说了几句场面话,便准备掏出荷包打赏一下。
尴尬地是,她身上空空如也。
进宫以来她就没用过荷包,一时间把这茬给忘了。
就在她摸到发间,准备把挽发的那只点翠簪抽出来打赏时,连戚已经从旁递了个荷包过去,“太后娘娘进宫时日尚短,以后永慈宫大小事宜,劳孙嬷嬷多上心。”
孙嬷嬷态度惶恐地推拒,“连掌事这是折煞老奴了!若不是您……我哪还能有今日,能得这么好的差事,有福分来伺候太后娘娘。”
连戚依旧是那副清隽的模样,“太后娘娘赏赐的,拿着吧。”
江晚儿在旁边看的有趣,看来神仙哥哥和这个嬷嬷有故事啊!
孙嬷嬷看连戚的眼神,又感激又敬畏,倘若她再年轻些,怕不是要以身相许?
啊……难道俩人……
连戚掀起眼皮看了江晚儿一眼,又垂下长长的睫毛,道:“孙嬷嬷是宫里的老人,后来出了点儿事儿被罚到浣衣局当差。太后娘娘这里要用人,臣便把她要了过来。您对宫里不熟悉,有孙嬷嬷在,她能辅佐您。”
江晚儿有点心虚,“啊…嗯,甚好,甚好。”
连戚:“……”
寒风吹的江晚儿脸疼,欣赏完柳絮受罚,便回了正殿,栖在火盆旁边不肯挪窝。为了应景,还从陪嫁里翻出一盘白玉棋,自己左手右手慢动作,自己个儿下的不亦乐乎。
连戚从旁走过的时候扫了一眼,眉头微皱——日后要寻个人过来正经教教太后棋艺。
除了晚上睡觉,江晚儿的咸鱼小日子过得可谓甚是舒心,吃饭的时候偶尔走神会想:要是这么过一辈子也不是不可以。
可惜天不遂人愿,连戚到永慈宫当差的第九日,便有人敲响了永慈宫的大门。
“臣等内阁大学士及礼部尚书,请见太后!”
江晚儿惊慌地看向连戚,差点把披散的长发甩进火盆里。
前朝重臣来拜见她?
先皇新丧都除服了突然组团杀过来,总不会是来给她送礼的,难不成要给她出什么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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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公公:太后就是个臭棋篓子!
江晚儿:说什么呢!哀家五子棋可是王者段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