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蕊说:“朋友之间也应该这样吗?什么我爸常说的,你低,我便涌来,你高,我便退去,那一套?我听着都觉得矫情!觉得一个人好,喜欢跟他在一起,喜欢看他笑,愿意陪他哭,不管是朋友还是男朋友,都不应该是这种佛系的态度!”
谢紫贤被教育了,“是吗?”
“黄叔叔带你回来那时候,你怎么不看他高就退去呢?”洪蕊也学得语出惊人啊。
谢紫贤也感到了自己的不对劲,是啊,最近我真是太矫情了!遇到夏禹以后,变得真是矫情!
“你还说你不喜欢他?!这就是喜欢!因为他变得矫情,变得多愁善感,你这不是不想去打扰他,你这是怕他不理你!”
洪蕊!你真的够了!
洪蕊却没完没了,“我告诉你,我要是喜欢一个人,我就跟他死磕,绝不手软,我得不到,也不能让别人得到!但是话又说回来,我觉得还是要先探探他的意思,没准儿那个于付子理闹这一通,还真是阴差阳错当了你们的月老了!哎,这人十恶不赦,也算歪打正着积了点阴德吧!”
谢紫贤已经被洪蕊这一通叽里呱啦吵得脑子就像一个随时能破壳而出的蛋清,混乱,闹腾,不安。
我怎么可能不喜欢他?那天到底是谁挤破头去见他的?可那种喜欢,是种类似信仰的东西,不是男欢女爱。男欢女爱?我又知道多少?
可他,却已经一周都没消息了。
我还能想什么?哪怕在他心里,我只是记忆里一个小小的点,也比我在他不喜欢的时候、不喜欢的地方出现,让他厌烦要强得多吧!
医院到了。
不打针!不吃药!不输液!不住院!
这是谢紫贤的做人底线!
不容触碰的底线!
就在洪蕊跟谢紫贤僵持不下的时候,薛崇明来了。
三个人的头上都堆满了问号?
他怎么知道的?
他来干什么?
怎么坐在医生对面、病号儿席上的人,是她?
原来,洪蕊的手机里的gps可以直接连到洪祖山的手机上,他知道女儿去了医院,第一时间告诉薛崇明,“去看看,好好照顾小蕊,好好把握机会。”
薛家和洪家,对于这项政治联姻已然达成共识,但两个孩子不怎么来电,薛崇明的父亲薛爽就跟洪祖山商议,即便是为了家族利益结婚,也要让他们至少不讨厌对方吧。
薛爽说:“自然,崇明是男孩子,总要主动一些。”
可眼下还怎么主动?难道帮着洪蕊去照顾谢紫贤?他忍不了!
医生给听诊完毕,谢紫贤起身要走,洪蕊看了看薛崇明,“还不过来扶一下?”
薛崇明和谢紫贤此时相距不足两米,听到洪蕊这句话,两人都本能地感到讨厌极了!薛崇明还是想到自己来的目的,洪蕊都这么说了,扶一下就扶一下吧,不能因小失大!
谢紫贤却一个劲儿地往后躲,险些摔倒,一只手托住了她。
谁啊?
好心人吗?
谢紫贤回过头。
她以为是自己发烧度数太高,烧糊涂了。
他怎么会在这儿?
夏禹说:“我来照顾她吧。你们放心。”
薛崇明却又不乐意了,“她是我们公司的重要人物,我是……”
洪蕊直接把薛崇明拽走了。
“医生,打针还是输液?”夏禹扶着谢紫贤,重新坐在医生对面。
外面等着问诊的人都快堵成人荒了,“到底怎么治,做个决定这么难吗?我们这一直等着?”
医生绝对是个好脾气了,“最好输液,好得快,要输三天。”
“好。”他说好,不容反驳。
输液可以,不躺着!
这是小谢最后的倔强!
谢紫贤打着点滴,坐在走廊的凳子上,倚在夏禹的肩上,似睡非睡。
夏禹突然说:“谢紫贤,你为什么不睡床?”
过了很久,她才说,“我睡床,睡不着,不是没试过。你看……”
她说着解开袖口,胳膊上有一道很深的疤,那是两年多以前,在黄泽澄的强制之下,让她改掉睡地板的毛病,她勉为其难答应了,买了新的床,睡了一个星期,可以说这一个星期并没有睡觉,睡不着!终于,在一个新的早晨,哈欠连天,把车开到了马路牙子上,留下了这道疤,捡回了这条命。
黄泽澄说,“你爱睡哪儿睡哪儿吧,我管不了了,以后总有个人可以管你!”
夏禹看着那道疤,心想,这人身上、心上到底还有多少伤?
谢紫贤见夏禹不说话,以为他嫌弃这道难看的伤疤,赶紧用袖子盖住了,然后又想到,她刚才睡在哪儿来着!哦!她拍了拍夏禹的衣服,好像是自己倚了一会儿会给他弄脏似的,然后,她强笑着转过头去。
夏禹读得懂她的小心翼翼,他对她,从来没有同情、怜悯,就像她对他说过的,“她懂。”夏禹也想告诉她,对她所有的看似异常的举动,“他也懂。”
可是,她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敏感了?那个被人破口大骂都能一笑置之的人,那个面对任何攻击都照单全收、悉数化解的人,去哪儿了?
夏禹上次明明跟她说,“让你来我家里住的邀请,一直作数。”邀请了两次,她都没回应,难道不是她在一直疏远他吗?怎么现在给人的感觉倒像是反过来了?
这一个星期,夏禹都在等她回复一句,来,或者不来。他不想逼得太紧,难道,错了吗?
谢紫贤极力表现自己一个人在这儿就可以了的精神状态,“这么晚了,你回去吧。还有两瓶呢,你别等我了。”
夏禹说:“明后两天的药带回去,我帮你输。待会儿输完,你跟我走。”
既然这样,那就逼得紧一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