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想来咱们大燕做生意的”
杨紫青笑了:
“互通有无也无不可,你们这是打算去哪里”
李瑞清道:
“我是想着这里离我的软玉楼颇近,想请几位去做一做,近日有教坊新排演了歌舞曲牌,倒也新奇”
杨紫青一挑眉道:
“软玉楼,听着甚是熟悉”
胡康悄悄凑近他耳边嘀咕了几句,杨紫青笑道:
“原来是这么个软玉温香的所在,倒是听说过,不如我也去见识见识,如何”
蕙畹急忙道:
“在下还有事情,不便一同前往,这就告辞了”
杨紫青却一挥手道:
“这里有个洋人,你这个通译不在,如何使得,清公子的软玉楼却是个十分风雅的地方,咱们去略做做,只看看他的新奇歌舞曲牌在走也就是了”
蕙畹不禁傻眼,心道这究竟是怎么弄得,怎么竟是自己骑虎难下的要去那个软玉楼了,遂悄悄看了博武一眼,博武悄悄凑近她耳边低声道:
“无妨,那里哥哥去过,不是那腌趱之地,况且有我在,你跟着去瞧瞧好了”
蕙畹不禁微微一叹。几人出了会宾楼,拐了个弯就到了软玉楼,三年前蕙畹来这里,却是白天,只看见紧闭的大门和隐约的丝竹盈耳,今日来正是晚上,两扇红漆大门开来,外面的空地上停了不知多少辆的精致马车软轿,飞檐下吊着一盏盏红灯,门口有招呼客人的小厮,却不是蕙畹想象的老鸨子,迈进里面就是好一片纸醉金迷的景象。
装饰华丽但并不流俗,迎上来一个三十来岁颇有风情的女子,看见李瑞清急忙上前施礼,李瑞清道:
“如烟,给我们安排二楼的座位,我们今儿看看你排的歌舞曲牌”
那唤如烟的女子,略略扫了蕙畹他们一圈,在约翰身上都没多大吃惊,却在看见蕙畹时,眼中闪过一丝异色,这里的布局像个大大的戏台,二楼是一圈的圆形围栏,围住一个个雅座,蕙畹几人坐在二楼正中的位置,前面舞台上的情景清晰可见,视野很好,下面有些散座,大约还没到时候,没有几个人。
杨紫青坐在中间上首的位置,左边做了约翰,接着下面是蕙畹,毕竟蕙畹要跟着翻译的,杨紫青显然对英吉利的风土人情颇有兴趣,问了许多,蕙畹只得一一翻译过去,杨紫青却惊讶的瞥了蕙畹一眼,讶异于她不大的年纪,就能说的这么流利的洋话,且总觉的这个少年有些好看的过分。
这如今坐的离自己不远,竟然隐隐约约的仿佛有一丝馨香盈动,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杨紫青端起茶盏浅浅抿了一口,侧目仔细打量蕙畹,眉清目秀,光华内蕴,穿着一件白色的云纹锦袍,腰间丝绦垂下,挂着一块羊脂白玉的雕麒麟斧形佩,虽然简单,但是却也不可多得,可见家世不差,头上同色纶巾束住头发,垂下飘带于脑后,眉目俊秀清雅,尤其一双潋滟双眸辉光流转,红唇挺鼻,白如玉的双颊边,是一对元宝似地小耳。
灯光下晶莹剔透的,有些微微发着浅红光润的色泽,不过等等,杨紫青的目光停在蕙畹的耳际,半天没回神,蕙畹一回头,正对上杨紫青灼灼的双眸,眸中的仿佛有些看不清的东西流动,蕙畹不禁有些惴惴,这时下面的歌舞也开始了。
软玉楼的确很得趣,从顶棚垂下的一串串明灯,此时都熄灭了,只舞台一周悬着的琉璃灯点了起来,使得舞台上亮如白昼,看的分外清晰,后面是吹拉弹唱的女子,前面是随着乐声而动的舞姬,霓裳环采丝竹阵阵,且个个容颜绝美,不可多得,蕙畹不禁暗暗服气,怪不得这清公子的软玉楼名声如此大,却原来真真有品质,看来这声色场所的经营,也是要动脑筋的。
她看的有趣,却不知道昏暗的灯光下,杨紫青正悄悄的注视着她,杨紫青心道,从她耳边的耳环痕迹可以肯定,她绝对是个女子,怪不得她刚才要执意家去,而且她是认识自己的,从她对自己敬畏眼神就能看出来,故自己让她一起来软玉楼,她也没敢违逆,从她的行动言行上看,却颇有气度,不像个寻常的小家碧玉,然,大家闺秀却是何人,有如此的本事能通晓洋文。
目光仔细寻索过她的脸,落在旁边的博武脸上,细看之下,两人竟然有几分相似,脑中灵光一闪,杨紫青不禁想了起来,这个女子不是旁人,该是那年见过的博武的妹妹张蕙畹吧,什么克里斯,真真会弄鬼,转而却不禁笑了,不成想这几年不见,倒是越发出挑了,且仿佛性子也变了,竟敢和自己哥哥出来下馆子。
想到此,不禁又是一笑,此时歌舞停歇,灯光重新亮起,舞台上缓缓行来一个怀抱琵琶的绿衣少女,秋水为神,玉为骨,袅袅婷婷婀娜多姿,就连见多识广,阅女无数的杨紫青,都不禁多瞧了两眼,蕙畹不禁一叹,心道如此美丽却偏流于风尘,可惜可惜,博武凑过来道:
“看见没,这就是软玉楼的四大花魁之首名唤绿珠,因喜穿绿色而得名,色艺双全”
蕙畹不禁瞪了他一眼,心道这家伙不是看多了这般绝色女子,才看不上大家闺秀的吧,闺秀多呆板无趣,那里有这样的风情,若是如此,可就糟了,恐他这亲事成不了了,难不成也像宗民一样娶一个花魁回去,这可万万使不得,正想到此,却见绿珠款款一褔,舞将起来,却是一曲新奇的琵琶舞。真正是静如处子,动如脱兔,灵动非常,身段轻软的不可思议。
一曲毕,李瑞清看了杨紫青一眼,见没别的反应,不禁暗暗佩服,不愧是圣主明君,却真真定力不凡,软玉楼的规矩,四大花魁各有特色,虽是清馆却可以陪着吃酒说话,但每晚也只一次机会,也不难,只要合了花魁的心意就行。
绿珠俏目向楼上扫去,她也不傻,瑾萱从良,被翰林院张大人赎身进府,虽说只是腾妾,却总归有了归宿,且张大人年轻英俊,又是世家公子,却令他们其他几个羡慕非常,因此也动了心思,无奈软玉楼虽然官员商贾不少,却酒色之徒者众,却哪里再去寻一个张翰林,今儿可巧轮到自己上台,如烟又悄悄和她说了,清公子引了人来,绿珠不禁心下窃喜,清公子故交好友众多,且多是年轻才俊,那个张翰林就是他带来的,却不想瞧中了瑾萱,自己不知是否也有瑾萱的好造化。
想到此,一双妙目抬头向二楼中间的雅座看去,果然,除了一个金发蓝眼古里古怪的洋人外,其他几个都异常出色,绿珠不禁嫣然一笑,蕙畹不禁一愣,清公子却笑道:
“绿珠向来眼高,看来今日却是在座的,有她心仪之人了”
说着对杨紫青相询:
“爷,可唤她来陪着坐坐,虽是风尘女子,但颇有几分才情,琴棋书画不说十分的好,但也少有匹敌者,实乃是我这里的花魁之首。”
“有才情吗?”
杨紫青似笑非笑的扫了蕙畹一眼道:
“唤她上来就是,爷倒是想见识见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