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时候,一些话不是你想说就能随便说出口的。
半决赛之后休息的第一天,柏木一家很早就出门了,到了中午的时候,她们还一打电话把赵敏叫了出去。而直到史淇回来看完一整场比赛,柏木一家四人才迟迟回到樱岛的家中。
史淇从屋里出来,看了一眼柏木房间被拉开的窗帘,想要试着叫女孩出来,但张了张嘴,却没有任何声音发出来。暗自摇摇头,他拿出棒球,自顾自的练习起来。
柏木雪在史淇开始练习的几分钟之后来到了窗前,她看着外面正在埋头苦练的史淇,心中的复杂写在脸上。
上次跟东京来的星探碰面,大家只是互相交换了一下意向,而今天白天的碰面,则要深入的多。就像矶野贵明说的那样,柏木雪是很想去东京的,她对自己的梦想,或者干脆说是欲望有着明确的认识。而指原在也想去东京的同时,却不像柏木这样做好了准备,她仍旧有着这样那样的很多想法,会站在生命的转折点上踌躇不前,可以说,若不是有柏木在前面努力,指原或许在见面的那一天就会拒绝矶野贵明的建议,她实质上是个胆小的少女,在面对如此巨大的改变面前,他显得更加被动。
而柏木所面临的困境是,她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跟史淇说。
不说的话,若某天突然跟史淇说自己要去东京了,恐怕男孩会非常愤怒吧。可如果说了,又有什么用呢?若史淇阻拦自己,不想自己去的话,自己是去还是不去呢?
还有甲子园,柏木很明白,之前指原说的那些话。史淇对甲子园的爱,或许达不到自己对于做偶像的执着,可这样的比较真的有意义吗?而且,从今年的表现来看,他是真的在喜欢这项运动了,再这么比较的话,甚至可以说是对史淇的一种亵渎了吧?
站在窗前却不敢把身体整个都漏出来,只能悄悄的躲在一边,有些痴迷的看着史淇练球的柏木就这么出神的坐着,从史淇开始练球,一直到两个小时候他的练球结束。院子中的少年面色复杂的投着球,心里不知道在想着什么,而窗前的少女盯着少年的身影,内心的想法也不知道跑到哪去了。
时间到了第二天早上,这一天仍旧没有比赛,不过明天进行的县大会决赛让大家在紧张中隐隐期待着。一大早,樱高的所有队员就都在学校里集中了起来,大家要研究的,是明天对阵至学馆高中的战术跟资料。
“值得注意的人主要是他们的投手跟两个打者。”松井未来拿着资料说道。
“冈大树是个各方面都较为平均的投手,在麻王健之郎做主力投手的时候,冈大树的出场时间不多,但是正因为如此,投球比较少的情况下,他的球路很不容易被人猜中。
而在跟我们进行友谊赛的时候,冈大树并没有登场,感觉至学馆当时似乎是想隐藏这位投手的存在,可惜麻王出了那样的问题,才让这位投手走上台前。
不论怎么看,他都是个足以扛起一个县大会决赛球队主力投手位置的存在,如果一定要说弱点的话,恐怕就是他并不像内村翔平那样滴水不漏吧。
在面对弱势一些的对手之时,内村翔平往往能完封对手,表现出异常强大的统治力。可冈大树不同,他总是会露出一些奇怪的,不那么严谨的球来,让对手形成安打甚至是威胁本垒得分的机会。我估计这是因为他出场少造成的,有麻王健之郎在前面做主力投手,冈大树比赛出场的机会很少,所以会让他不论在球路还是在心里上,都不是那么完整,显得有机可乘一些。
反映到具体的,我们应该做的应对上面,决赛这场比赛,我觉得史淇的表现固然很重要,但其他人也有不少的机会,如果能抓住他的一两次失误,打出漂亮精彩的进攻,或许比赛会轻松不少。”
在场的樱高众人都是昨天看了比赛的,所以现在端着资料,都很内行的点着头,他们很清楚松井的意思。
“我们的防守呢?有什么要说的?”史淇问道。
“防守至学馆还是主要要注意那两个人。”松井点了点手中的资料说道。
“山崎辽跟竹山清形成的打线在之前的比赛中非常的强势,多次出现前面一人上二垒,后面一人直接送他回本垒的状况。而且他们还都轰出过全垒打,有时候一场比赛在不同局轰出两个全垒打,加一起直接拿到六分,可以说虽然史淇跟内村翔也的打击实力上更胜一筹,但论及最让人头疼的打线,或许至学馆比之我们跟伊集院高还要更胜一筹。”
“那对于怎么对付他们,有什么建议吗?”说话的人是木村郎,虽然昨天休息了一天,但他看起来还有些萎靡不振的样子。
“保送他们吧!大胆的保送他们!”松井突然说道。
“诶?”球队众人都很惊讶,就连面对翔也的时候,樱高跟木村郎都没提起来说要全程保送,现在每局要保送两个人?未免有些奇怪了吧?难道……大家看向木村郎。
“我……我不知道。”木村郎说道。
“不知道!?”
前天的比赛好像把木村郎操练的太狠了一些,今天早晨起床的时候,木村郎感觉他的整个右臂都非常的不舒服,肩膀酸,手腕痛,整条胳膊的肌肉都处于使不上力的状态。
“不过现在好不少了,到明天的时候应该可以应付比赛的!”木村郎活动了一下胳膊说道。
“还是不能大意啊,要不史淇明天你开场的时候做替补?”川荣问道。
“不要!史淇是我们的招牌,把这么一个强力打者放在替补席上是不可能的!”木村郎大声拒绝道。
“我没问题的,球队第一!”史淇赶紧表示自己其实没关系。可木村郎依旧坚持道:“没关系的,请让我上场吧,哪怕这条手臂今后都不能再用了,我也要把大家带去甲子园!”
“啪!”听到木村郎这么说,史淇二话没说走了过去,朝着木村的脑袋就拍了一下:“你在胡说些什么!现在不是那个时代了好么?现在不是那种为了集体而付出自己巨大代价的时候了!如果你真是抱着这样的想法的话,我会跟教练说下场比赛绝对不会让你登场的,你是傻子吗?哪怕付出自己下半生都吊着一条手臂,成为残废跟废物的代价,也要赢下一场高中棒球比赛?不好意思,我做队长的球队里,绝对不许出现你这样的人!”
“队长……!”木村郎听到史淇的话,脸色有些惊讶。
史淇没理他,转头跟大家说道:“听着,我不管你们之前接受了什么教育,也不管日本跟中国的教育有什么差别,但有一点是我不能允许的,你们必须有自己的底线,为了棒球,为了集体,为了甲子园,你们不能无止境的付出!甲子园或许是你们的梦想没错,但要明白什么比较重要,在日本这一年多以来我听过不少为了甲子园而把自己投废掉的投手例子,这些投手无一不是有着巨大的天赋潜力,如果保养好自己的身体,都是可以在日后的大联盟里呼风唤雨的存在,但是他们却早早的就在甲子园甚至县大会里透支了自己的所有身体,最后高中毕业,别说棒球不能再打,甚至于日后的生活都有困难。
我的球队,不会让你们任何人这么做,你们自己,当然也不能这么做!”
樱高众人在热火朝天的讨论之时,他们的对手至学馆高中里的三个人来到了一个地方。
因为赛程的微妙不同,所以县大会决赛的前日这一天,才是桐林史树过世一周年的忌日。麻王健之郎,山崎辽跟竹山清三人穿着朴素的衣服一起来到了葬着桐林史树的墓地。
墓地前面摆着一些贡品跟花朵,看起来似乎桐林的家人已经来过了。
三个人站到墓前,用手中的水桶给墓碑上浇水,做着形式上的扫墓。做完这些之后,三个人并没有马上离去,而是就在墓前席地而坐了下来。
“队长,对不起呐……在你之后,我也不能上场比赛啦……”麻王健之郎的声音很小,好像梦呓一样,不过在这安静的墓地当中,这样的话还是很清楚的。
“队长,你不要怪麻王哦,他就是对比赛太上心了,才最后闹的这样的。不过他做记录员跟球队经理做的也很不错。”山崎辽说道。
“而且,我们有足够多的投手做后备呐,比如冈大树,现在他是球队的主力投手哦。”竹山清补充道。
“队长,这都是因为你啊,若不是你毫无保留的教导,球队绝对没办法涌现出这么多水准之上的投手呢。”麻王健之郎说道。
“总之,你放心吧队长,我们会带着你的那份努力去打最后的决赛的。决赛的对手是樱岛高中哦,曾经跟我们打过友谊赛的那所高中,今年他们已经成长为县内最厉害的球队之一了,那个中国的家伙更厉害,现在俨然是县大会的第一打者呢。”
三个人就这样坐在桐林史树的墓前絮絮叨叨的说着很多有的没的,恍然间,好像真的是四个人在聊天一样,只不过张嘴的只有三个人,而另外那个身体透明的人,就只是坐在那里微笑的看着他们而已。
从学校回来的史淇刚走到家门口,就看到了隔壁柏木家门口,有个脑袋正鬼鬼祟祟的伸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