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我明白了,只是事关小女终身大事,自然要多加慎重。你先回去,只待我与拙荆再考虑考虑。”唐松年并没有把话说死,只是也不想这般轻易便让他如愿。
贺绍廷也没有想过他一下子便能同意,闻言起身恭敬地朝他行了晚辈礼,这才告辞离开。
“进来吧!一日大似一日了,却是半点规矩也没有,倒还不如小时候懂事。”待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后,唐松年没好气地扬声道。
唐筠瑶怔了怔,知道他必是发现了自己在偷听,顿时有几分心虚,只不过很快便掩饰了过去,笑嘻嘻地推门而入。
“爹爹倒是一日比一日聪明,天底下便没有什么能瞒得过你去的。”
“姑娘家,成什么样子!”唐松年瞪了她一眼。
唐筠瑶却是半点也不怕他,愈发涎着笑脸往他身边凑:“爹爹,廷哥儿是不是上门求亲的?”
“你都知道了还问什么?我若说不是,你便相信了么?”唐松年的语气带着几分无奈。
不待唐筠瑶再说,他便忍不住在她额上轻敲了一记:“一口一个求亲求亲的,你也不害臊!”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有什么好害臊的。况且,有像廷哥儿这般出色的男子求娶,这对女子而言是件极长脸面之事,做什么要藏着掖着?”唐筠瑶不置可否,语气听着也有几分得意。
廷哥儿当日便说过待她及笄便上门求亲,如今虽然她的及笄礼延后,可是他还是依约在她满十五岁的时候上门了。可见他一直在盼着这一日早点到来,从中也看得出他对自己的心意颇深。
唐松年气结:“果然是女生外向,枉爹爹为你处处考虑周全,不曾想你这丫头竟一早便被人把魂儿都勾了去。”
见他是真的恼了,唐筠瑶连忙顺毛,讨好地替他续了茶水:“爹爹别恼,动怒容易伤身。”
对着这么一张俏似夫人的笑脸,唐松年更大的气也发不出了,只是还有些不甘:“你老实跟爹爹讲,是不是廷哥儿趁你不懂事引诱你?”
“爹爹说反了,是我引诱的他。”唐筠瑶抿嘴一笑,笑容有几分得意。
唐松年被她这话给噎住了,一时说不出话来。
“爹爹,我知道你担心什么。可是你也不想想,我是谁呀?我可是唐相爷之女,怎么可能会让自己吃亏呢?镇远将军府那些事儿,其实根本就不算个事儿!不管廷哥儿将来认不认那杜诚忠,对我都没有半分影响。”
“再说了,世间上哪有十全十美的,太过于完美的话,连老天爷都会妒忌的。廷哥儿模样长得俊,品行好,武功高,前程还是一片光明,这已经够让人嫉恨的了。与其说他的身世拖累了他,倒不如说是成全了他,成全了他的安宁,成全了他的不完美。”
唐筠瑶揪着他的袖口撒娇地摇了摇,说得头头是道。
唐松年眼皮子都不掀一下,连记眼神都欠奉,心里更是酸溜溜的。
这丫头还没有嫁人呢,就已经开始帮着那贺绍廷说话了,待她日后真的嫁了人,这心还不彻底偏到那边去?
“不过……”唐筠瑶话锋一转,“不过廷哥儿再好,也及不上我的爹爹。比不上爹爹本事,也比不上爹爹聪明,更比不上爹爹待我好。”
唐松年被她这番假惺惺的话气笑了,又没忍住瞪了她一眼。
唐筠瑶笑眯眯地再度揪着他的袖口直摇:“爹爹,你就答应了吧!这两年虽是姑娘家议亲的最好时期,可这些都是贵精不贵多,已经有了最好的廷哥儿,旁的再多又有什么用?”
“真真是女大不中留,天底下哪有姑娘家像你这般!”唐松年叹气。
凭心而论,他确实也是觉得贺绍廷是一个很好的女婿人选。这孩子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这些年更是看着他一步一步地长成可以独挡一面的出色将领,自然清楚他的心性如何。
再一层,这孩子与他的一双儿女自幼相识,彼此间的情份更是不比旁人。尤其是他对女儿的疼爱,更是自小便是如此,这些他都看在眼里,否则也不会放任他们往来。
唐筠瑶愈发乖巧地冲他笑,眼角余光又瞄到贺绍廷带来的那个锦盒,终于忍不住好奇地问:“那装着的是什么?”
唐松年一拍脑门,哎呀,忘了让那小子把东西带走了。
他瞥一眼女儿,见她满脸好奇,遂不紧不慢地回答:“可能是聘礼,也可能是嫁妆。”
可能是聘礼,也可能是嫁妆?
唐筠瑶不明所以,但是却飞快地抓住了一个重要信息点,当即双唇一抿,脸上瞬间便抿出了欢喜明媚的笑容。
“是廷哥儿带来的么?爹爹这是同意了?”
又是聘礼又是嫁妆的,老头子就是嘴硬,明明心里都同意了……
她捂着嘴偷偷地笑,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眸光异常明亮。
唐松年见不得她这副高兴得快要找不着北的模样,板着脸道:“这话是他自己说的,我可不认同。”
唐筠瑶眉眼弯弯,并不将他这话放在心上。
反正老头子就是嘴硬便是。
不过瞧着唐松年一脸的不高兴,她忽地心有所感,脸上的笑容渐渐地敛了下来,额头抵着他的肩,轻声唤:“爹爹……”
“再叫爹也没用,唐筠瑶,我跟你讲,姑娘家矜贵得很,亲事更不可草率,一旦……”唐松年喋喋不休,却不妨在听到她接下来的话时,顿时便将未尽之言给咽了回去。
“做你的女儿真好……”唐筠瑶低喃着。
唐松年心里有一股暖流迅速蔓延,暖烘烘的,甚至还带着一种甜滋滋的味道。
他努力压着不停往上翘的嘴角,故意板着脸,掷地有声地道:“拍马屁也没有用!”
本是一番肺腑之言却被他当作拍马屁,唐筠瑶无奈,又见他分明是受用得很,却偏还要嘴硬,有点儿好笑,干脆愈发甜糯糯地乱拍一通。
譬如‘爹爹最好了’、‘爹爹是世上最好的爹爹’之类的一听便是毫无诚意的马屁之言。
唐松年还是努力地想要维持严肃的模样,可却渐渐压不住愈发往上翘的嘴角。
很好很好,再多说些,多说些,虽然拙劣,可是话是好话,也是真心话便可以了。
待晚间回到正院,唐松年便将贺绍廷的来意向阮氏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