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节(2 / 2)

阮氏没好气地在她额上戳了一记:“你哥哥没惹娘生气,倒是你这犟丫头总让娘头疼。”

许筠瑶一脸无辜:“我又做什么了?我可什么也没做,一直乖乖在屋里收拾东西呢!”

“你晌午在你祖母屋里对你二姐姐说了什么?”阮氏无奈地问。

许筠瑶如梦初醒,枕着她的肩不以为然地道:“我还以为什么大不了的,原来这事啊!她若好好跟我说,我也就应了,偏要借祖母之手来压我,还要装模作样,我又不是她娘,才不会惯着她呢!”

阮氏耐心地教导:“这事确是她做得不周全,怨不得宝丫生气。只一笔写不出两个唐字,兄弟姐妹之间,若论起血缘亲近,除了你哥哥,便属隔房的这几位哥哥姐姐了。”

许筠瑶把玩着她腰间系着的长绦,‘嗯嗯啊啊’地应着,一瞧就知道根本没有听进去。

阮氏无奈地捏了捏她腮边软肉,也不再纠结于此事,问道:“你也大了,进进出出的身边也要有人,娘打算给你选个丫头跟着侍候,你想要在府里自己挑一个,还是娘让人从外头买进来?”

碧纹嫁了人后干脆又回来当了许筠瑶屋里的管事,许筠瑶这几年在宫里的日子比在家里还要多,碧纹一个人便能把她照顾得很妥当了,可到底渐渐长大,身边怎么也不能离了人。

“我自己先在府里挑挑,若没有瞧上的再另买了来也是一样。”许筠瑶在她身上蹭了蹭,不甚在意地道。

“如此也好,家里的知根知底,差事又更容易上手些。”

到了府里,许筠瑶把一直随身戴着的长命锁解下放在枕边,随口唤了几声‘阿妩’,却只听到一声若有似无的轻哼,倒也不怎么在意地躺好。

长命锁里的言妩竖起耳朵听着外头的动静,片刻之后那熟悉的均匀呼吸传来,她噘着嘴,而后翻了个身,再重重地哼了一声。

镇远将军府正屋里,云氏一边梳着满头青丝,一边道:“明日我与嫦儿到郑国公府去,顺便瞧瞧有没有适合亮哥儿的姑娘,他一日大似一日,亲事可不能再拖了,别人家像他这般大的早就成婚生子了,偏他连个人都不曾定下来。”

杜诚忠随口附和了两声,整个人却有些心不在焉,总是不由得想起今晚与几个同僚饮酒,听着对方口中对那位立下战功的小将赞不绝口。

这样的年纪,这样的功绩,也不知是哪家教出来的这般出息的孩子,他若能有这么一个出色的儿子,这辈子便是少活十年也心甘情愿了。

可惜他至今膝下无子,夫人自当年生下女儿后,这么多年来一直无法再传出喜讯,有好几回,他甚至想着要不要再抬个妾室,将来生下了儿子抱到夫人膝下养着便是,可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他便打消了,心中更是充满了对夫人的愧疚。

明明便答应过她不会再有别人的,他怎能出尔反尔呢?那着实非大丈夫所为。

“……你觉得怎样?”云氏回过头来,见他这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忍不住唤了声,“夫君?夫君?”

“什么?”杜诚忠总算是回过神来,抱歉地冲她笑了笑,“方才没有听清楚,你说什么来着?”

云氏行至他身边坐下,关心地问:“我瞧着你这几日都有些魂不守舍的,可是有什么烦心之事?”

烦心之事?他如今最大的烦心事就是膝下无子,可这些能跟夫人说么?自然是不能的,故而笑笑地道:“没什么,许是朝廷大军打了胜战,让我总不知不觉地想起以前在军中的日子,不过眨眼间,便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

“人总是要往前看,过去之事便让它过去吧!夜深了,该歇息了。”云氏不甚在意地安慰了几句。

明日还要出席郑国公府三姑娘的及笄礼,她得早些睡养好精神,以最佳的状态面对京中各府的贵夫人。

杜诚忠点点头。

只当他睡得迷迷糊糊间,忽听有人在他耳边凄厉地叫着:“杜诚忠,你残杀亲骨肉,毫无人性,我诅咒你这辈子后继无人,无子送终!”

他骤然惊醒,胸口急促起伏着,随手一抹额头,便抹了满手的汗。

原来是一场噩梦……

是噩梦么?下一刻,他心口一紧,下意识地握了握拳头。

不,那不是梦,十几年前,确实有人无比绝望又凄厉地对他吼出那番话。

难不成这么多年他一直无子,便是因为当年的诅咒?不,不会,他很快便将这个念头扔开了。

简直荒天下之大谬!若是这世上当真有诅咒,那世人若是对哪个人心怀恨意,随意这般诅咒一下便能应验,那天下得乱成什么样子?

他如斯安慰着自己,重又阖上双眸意欲睡去,可脑子里却是一片混乱,那些被时间掩埋了的记忆如同缺堤的洪水一般,不断地向他涌过来。

他想起了心爱的女子另嫁他人的绝望,想起了功成名就后的放纵,甚至想起了那个曾让他生出娶妻念头的娇怯女子。

是呢,原来曾经他也想过另娶他人的。

他一直这般胡思乱想着,直到天色蒙蒙亮,远处似乎隐隐有鸡鸣的声音传来,他才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郑妍及笄礼的这日,许筠瑶戴上长命锁时又随口唤了声“阿妩”,回应她的还是那声轻哼。

她也不在意,跟着阮氏出门,对身后唐筠瑜那嫉恨的眼神视若无睹。

唐筠瑜恨得要死,只恨不得把她的背脊盯出个洞来。

“我早就说过,哪怕你拿祖母来压她,那死丫头也肯定不会同意带你去。况且,祖母又如何会为了你这么一个隔了一层的孙女,而去为难她嫡嫡亲的那一个。从一开始你借着祖母之手逼她就范就错了。”唐淮兴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冷笑着对她道。

“与你什么相干!谁让我没人家命好,有个有出息的爹,眼看着又将会有一个有出息的兄长。”唐筠瑜冷着脸。

“唐淮周有出息?他那个先生为了讨好三叔,什么拍马溜须的话说不出来?唐淮周若真的那般有出息,怎不见他今年下场试试?你等着吧,总有一日我会在考场上彻底把他打败!”唐淮兴嗤笑,对自己的前程充满了信心。

唐淮周不过是仗着自己有个好父亲而已,而他什么也不用倚靠,就凭自己的一身才华亦能搏一番前程。

“你放心,等大哥将来高中状元,有了好前程,必然会让你出这口心中恶气!”他信誓旦旦地保证道。

唐筠瑜轻哼一声,神情却是缓和了几分。

她虽然没有一位有出息的父亲,可却有一位有出息的兄长,如今还不到十八岁便已经中了举人,放眼整个大齐,年仅十八岁的举人又能挑得出几个?

许筠瑶抵达郑国公府时,发现五公主竟然已经到了,正一脸不耐烦地被众人如同众星捧月般围着,待看到她的身影,立即朝她走了过来,语气难掩得意:“怎样?没想到我会比你来得早吧?这会儿四皇姐还在路上呢!”

许筠瑶好笑。愈是身份贵重之人,便愈是要压轴出场,如此方才显得她的尊贵。

也就五公主这个憨姑娘例外,竟是完全不在意这些,想来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