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有宫娥前来寻走散了的小殿下,见赵元祐好好地在此,顿时便松了口气,上前行礼道:“五殿下,太子殿下准备回宫了。”
赵元祐望了望忽闪忽闪着明亮的眼睛,却是一脸懵懵懂懂的小丫头,虽然有些心喜,可那个‘她不应该长得这样’的奇怪念头又冒了出来。
“我回去了,你是叫宝丫么?”他轻声问。
许筠瑶点点头。
赵元祐又望了她一眼,这才在宫娥的催促之下离开。
许筠瑶望着他离开的背影,暗地摇摇头。
她的这位‘皇帝夫君’,果真是打小便是这样软绵好说话的性子,只要不犯了他的厌憎,他是再好说话不过的。换句不好听的,就是性情有点儿懦弱,否则后来她一个后妃,也不可能干涉得了朝政。
这样的性子,其实并不适合当皇帝,可他命好,前头两位兄长一个个为着那张龙椅打崩了头,太宗皇帝的那些庶子们亦无过于出色者,这才教他捡了个天大的便宜。而太宗皇帝驾崩前也将一切打点得相当妥当,给他留下了一个太平盛世和一帮忠臣良将。
朝臣们虽也是各有各的小心思,但总体也是盼着朝廷好。相反,各怀心思的朝臣们在朝堂上总是争执不下,互不相让,反而将一切事情的决定权交到了这个性子懦弱的皇帝手上。
朝臣们忠心不二却又能彼此制衡,不得不说,太宗皇帝对他的这个儿子确是称得上是用心良苦了。
她定定神,将这些暂且放下,仰着脸问身旁的贺绍廷:“廷哥儿,你怎会在这里的?”
贺绍廷先是一愣,而后竟是有几分惊讶地问:“宝丫还记得我?”
“认得啊,你是廷哥儿。”许筠瑶腮边的小梨涡忽隐忽现,脆声回答。
贺绍廷不由心生欢喜。
小孩子忘性大,尤其是像她这样小的孩子,自己已经离开了一年有余,没有想到她不但还认得自己,竟是连自己的名字也能叫得出来。
宝丫果然是个极聪明的孩子!
他又忍不住揉了揉她的脑袋:“姑母被请来这里教授刺绣,我是跟着她来的。”
至于其他的,他并没有多说,毕竟小丫头还是那么小的一个孩子,也不懂得那么多。
许筠瑶仔细打量着他,见他眉眼之间尽是平和舒缓,并无半分警惕和戾气,从一个人的眼睛可以窥探他近来的日子,由此她便可知,他的那位姑母待他并不差。
“你姑母好厉害啊!”她用着孩子的语气,一脸崇拜地道。
“宝丫日后好好学,将来也会和姑母一样厉害。”贺绍廷鼓励她。
许筠瑶朝他甜甜地笑。
两人之间气氛正好,阮氏拉着周哥儿匆匆地寻女儿而来,一见小丫头安然无恙便松了口气,又再一看和女儿说着话的那个孩子,顿时又惊又喜:“这不是廷哥儿么?”
周哥儿也看到了故人,挣脱娘亲的手高兴地跑过来:“廷哥儿,你是来找我的么?”
贺绍廷感受到他们的喜悦,心里也觉得暖乎乎的。
原来被人惦记着的感觉会是这样的好……
到底是在别人府上,阮氏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略微问了贺绍廷几句,便一脸抱歉地冲着纪夫人道:“这孩子原与我们家孩子相熟,又分别了这些日子,不曾想竟在府上相遇,倒真是巧了。”
纪夫人也笑道:“这孩子的姑母有着一手出神入化的双面绣功夫,我听闻之后便特意请人把她给请到了府里,托她教导。不曾想这几个孩子还有这等缘分。”
两人又互相客套几句,阮氏又问明了贺绍廷如今的住址,这才牵着一双依依不舍的儿女离开。
“廷哥儿,你要记得来找我玩啊!”远远的,还传来周哥儿的叮嘱,贺绍廷双唇抿了抿,脸上便漾上了浅浅的笑容。
儿子们在纪府花园里的表现,早有宫人一一向太子禀报,尤其是许筠瑶那番稚气的话,教太子听了忍不住好笑。
唐松年的女儿么?真是个有趣的小丫头。
他又想到了早前被弹劾的韦良,眼眸渐渐变得幽深。
当年纪渊便曾对他说过,唐松年此人心思缜密,处事颇为手段,留在军中并不能发挥他所长,倒不如推他入仕磨练一番,若有所成,日后也能为殿下所用。
第35章
今日可以在纪府里看见他,可见他近几年的政绩倒真是能入平知的眼了。
韦良的被弹劾,他自然明白不过是以邱仲为首的那些人对他的一次试探。这些人曾追随废太子左右,素有才干,大齐又正是用人之际,他不愿看到明珠蒙尘,故而决定对他们既往不咎。
不过如今看来,他们不相信他真的不会秋后算账,又不舍得就此干脆辞官离去,以教满怀抱负无处施展,故而才会有此试探。
自来有才华之人总是会倨傲几分,他懂得,又因本就相信韦良的清白,故而才会不放在心上,只让一切秉公办理,着相关官员仔细调查便是。
唐松年从纪府回来后便开始着手递交述职文书之事,只当他到了吏部时,那负责收文书的官吏望望手中名册,又看了他一眼:“河安府安平县令唐松年?”
“正是。”
那官吏的神情有几分奇怪,只也没有多说什么:“文书收下了,唐大人请回去安心等候消息吧!”
唐松年谢过了他,哪想到刚走出吏部大门,便被大理寺给请了去。
他满腹狐疑地跟着来人去了大理寺,见上首坐着新任大理寺卿,旁边还有两位陌生的官员,只瞧他们身上的官袍,均是四品以上的大员,一时更觉奇怪。
“唐大人无需担心,本官奉旨彻查韦良韦大人出任饮差期间徇私一案,请唐大人前来,也是有几句话想要问问大人。”那大理寺卿道。
唐松年一听便明白了:“下官自当知无不言。”
紧接着,大理寺卿便问了他好些个问题,唐松年问心无愧,自是如实回答。
待回答过后,那大理寺卿并没有为难他,只命人将他送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