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子啊,不是说是鬼上身自尽了吗?”
去年中元节染重病,今年鬼月自尽,都在阴气最重的七月,很明显,鲍知县知道凶手是何人,凶手是鬼,就不知道怎么量刑。
“别胡扯!不过鲍疯子这么快找到真凶,俺不信。”
伙计听后,脸红脖子粗地扯着嗓子,“别对鲍大人不敬,真愚蠢,听风就是雨,你们懂个屁!”
“靠,就你懂!”
此言一出,立刻激起民愤,小伙计一人无法抵挡群众的力量,急得红了眼眶。
鲍知县也不容易,虽说名声不好,还有一位忠米分在。
天气闷热,蜻蜓低飞,刚才还是晴朗的天,此刻变得阴沉,如浓墨被氤氲开,笼罩在每个人的心间。
来衙门听审,百姓们更多的是好奇,还有对鲍知县的不信任,他们要监督,不希望有无辜人背上真凶的罪名而冤死。
伙计放下食盒,默默地蹲在地上,双手抱着脑袋,呜咽起来,瞬间像被所有人抛弃一般,很是可怜。
“小伙计,起来吧,咱们得往前走走,不然就占不到好位置。”
百姓们嘲讽地看过来,没人出言安慰,而张举紧皱眉头,眼皮跳跳,决定一会儿认真听审。
“恩,对不住了,贵客。”
抬起头,小伙计眼睛比兔子还红,十多岁的小子,正是执拗的年纪,认死理,见无人认同自己,他吸吸鼻子,“贵客,您是外来的,可能不知道,鲍大人真是好官。”
伙计的爹娘去的早,叔伯占了他家田地和房屋,不但如此,还要卖了她的妹妹给富户的傻儿子做童养媳。
那年他才十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跑出村口,想着去衙门碰碰运气,若是状告无门,就一头撞死了事。
衙门很少受理此案,一般都由村长或者族人解决,鲍知县听说后,当即派官差调查,最后发现,是他软弱的爹娘自愿把房子和田地留给叔伯家,只为他们兄妹能被照顾到成年。
叔伯当着知县老爷的面,吓得不敢言语,连连保证,但是看着他和妹妹的眼神凶狠,可以预见,只要鲍知县一走,他们就会被报复,打个半死。
叔伯最爱面子,却被侄子告到县衙去,村里人等着看笑话,为找回脸面,一顿毒打肯定是少不了的。
“小的本没抱着希望,鲍知县把小的和妹妹都带到这边,小的到客栈当跑堂,妹妹签了五年工期,在鲍家做洒扫的小丫头。”
伙计说到伤心处,哭了起来,当年掌柜去县衙送礼,鲍知县没收,只一个要求,让掌柜给他安排一份差事。
“这么说,鲍大人是个好官,能都做青天大老爷了,为什么别人不认同呢?”
前面百姓太多,为找好位置,张举掏出荷包,用银子开路,一行人畅通无阻地到第一排的位置。
有人更机灵,送来自己准备的椅子等物,收到打赏后,笑眯眯地站在后排。
“听风就是雨呗,有人散布谣言抹黑鲍大人,因为他破案速度快,大家都觉得不靠谱。”
伙计很信任鲍知县的为人,一个有着如此善良内心的人,是不会犯糊涂,随意给人定罪的。
“鲍知县以前得罪过胡家。”
很巧的,前排的百姓也受过鲍知县的恩惠,他伤感地道,“咱们上丘有一处仙境,胡家想用来建造祖坟,给鲍知县送了几万两银钱的好处。”
几万两啊,那是何等庞大的一笔银子!
听着伙计的抽气声,那人又道,“鲍知县不同意,送的东西也被他派官差丢到胡家的门口。”
莫颜对银子不敢兴趣,她想问的是仙境,真有这样的风水宝地?
“那我就不知道了,以前家里有人在胡家当差,所以胡家小姐没准是中元节到仙境去,被报复才死的。”
周围的每个人都认为自己得知内情,说得有板有眼,万俟玉翎却捏了捏莫颜的手,“娘子,等审案结束,为夫带你一探仙境。”
“你知道?”
莫颜诧异,有这么好的地方,还藏着掖着,太不像话了!
“本安排的是昨天。”
万俟玉翎抱着胳膊,背靠一颗大树,容色平静,他对审案没兴趣,主动隔离周边的人群。
莫颜摸摸鼻子,昨日皇叔大人是说带她去一个地方,但是她满脑子都是一百两金子,后来,事情就不是她能控制的了。看来那个出现就会有人倒霉的瘟神是她。
“让让,我们胡老爷特地在礼州赶来,都让让啊!”
一辆华丽的马车停在衙门口,片刻后车门被拉开,先下来一个四十来岁的瘦小中年人,长得獐头鼠目,眼神轻浮,一看就是个极其喜欢钻营之人。
“他就是胡老爷,胡小姐的爹爹。”
伙计把身子侧过,让开一条路,小声道。
胡老爷转过身,对着车门的方向说了几句话,纱帘轻动,里面露出一抹鹅黄色的身影。
“这人真不是好东西,女儿都死了,也不见半点悲伤。”
小伙计话毕,周围几人纷纷点头,何止没有悲伤,比原来还意气风发。
胡老爷只有一个女儿,胡小姐一死,就是绝后了,结合他的表情和刚才的细微动作,莫颜推测,此人应该有新子嗣,很可能是车内的妇人有了身孕。
☆、第027章 鲍知县问案
辰时正,鲍知县准时开堂,他坐在高堂上,面色严肃地看着进来的胡老爷,清清嗓子,“来者所谓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