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
宛瑶居然没有?
“呵……”殷绍的手指摩挲着那茶杯的外壁,不知道在想什么,半晌之后却是猝不及防的笑了一声出来。
“京兆府?”他的眼睛眯了眯,眼底散发着慑人的冷光凌迟着宛瑶,一字一顿道:“你去京兆府做什么?”
“我去京兆府做什么?自然是告状的!”宛瑶并不惧他,并且对他早就没了半点尊敬之意,梗着脖子,同样也是咬牙切齿道:“京兆府尹不是天京的父母官吗?杀妻灭子这样人神共愤的冤案,难道我不该去找他伸冤吗?你以为你是当朝太子一国储君,就能够只手遮天为所欲为了?我偏就不信这个邪,我就是要去喊冤告状——”
宛瑶说着一顿,又霍的扭头瞪着旁边魂不守舍的安意茹,“告你宠妾灭妻,天理难容。”
安意茹本来正在失神,被她盯着,顿时就毛骨悚然了起来。
她惶恐的抬头去看殷绍,脸色惨白,嘴唇颤抖。
颜玥听见了宛瑶的话,却还像是没事人一样只面无表情的跪在那里。
殷绍看着她的反应,心里愕然一怔,但随后就明白过来——
不仅仅是对廖容纱的死因,甚至于是对殷桀的身世,原来这个女人都一早是心里有数的。
他们廖家的女人,果然个个都是心机深沉的演戏高手!
殷绍胸中突然被一口火堵得厉害,面目也在一瞬间就变得扭曲狰狞,他的手指用力的扣住座椅的扶手,原是想闭目缓和情绪的,但终是没忍住,一把就将那扶手给掰了一块下来,碎裂成粉。
“好!好得很!”他额上青筋暴起,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不断变化。
安意茹还是头次见他露出这样完全难以自控的狰狞表情,虽然不见得是针对她的,却还是吓得心脏缩成一团,根本就不会跳动了。
“你们这两个女人真是好本事,居然联起手来将本宫都给耍了!好!很好!你们真是能干啊!”他出口的每一个字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说完之后才忍无可忍的猛然睁开眼睛,抬手一指跪在面前的宛瑶和颜玥,“把这个丫头带下去,还有她——”
他的眼睛血红,用一种罕见的凶残的眼神死死逼视颜玥的面孔,“拖下去,给本宫处置了!”
颜玥居然是摆了他一道?
哈!
可笑!实在是太可笑了!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下棋的那一个,没曾想最后却居然被棋盘上一枚微不足道的棋子给乱了整个局面。
颜玥冷嗤一声,只面无表情的盯着屋子里的某一角,不说求饶,就连看他一眼也没有。
庞生使了个眼色,外面有两个侍卫进来提了宛瑶。
后面又进来两个人。
颜玥也不等别人动她,自己就先站起来,面无表情的往外走。
宛瑶瞪大了眼睛看着她——
这女子面上视死如归的神情太让她震惊。
从一开始她就怀疑颜玥是殷绍派去套她话的,可是颜玥非但什么也没跟她打听,掩护她出府的时候又告诉她不要去找任何人,直接去京兆府。
被殷绍关了这么久,宛瑶早就学的聪明了,马上就意识到了她的言下之意——
殷绍可能会派人追踪。
且不说她根本就无人可以前去求救,就算有,为了不连累对方,也是不会去的。
出逃这一路上,宛瑶其实一直都是迷茫的。
她根本就没有任何求生的欲念,而且就算成功脱逃了又能怎么样?小主子已经没了,她也不能替她家娘娘报仇,诚然她会听了颜玥的安排,就只是给了颜玥一个面子,没叫颜玥的一番安排白费而已。
所以此刻,就算被捉回来也不觉得失望。
殷绍还是没有准备杀她,可是眼前的这个陌生的女人——
她是什么人?为什么为了做这个局,她居然连命都不要了?
宛瑶的神色迷茫,目光一直追随着颜玥。
颜玥面无表情的跟着侍卫走了出去,自始至终,一语不发。
“小姐——”宝音见她出来,就赶紧推开身边看管她的一个婆子迎上去。
颜玥摇了摇头,惨然一笑。
院子里,宛瑶也被强行拖出来,被侍卫押解着走了另外一边。
安意茹最后出来。
这一晚上了,她听了太多的秘密,连受打击,脚下几乎站不稳,双腿灌了铅一样的沉重,是佝偻着腰身一步一步艰难的挪出了院子的。
彼时颜玥还特意站在那里等她。
安意茹面上神情有种难掩的狼狈,目光阴鸷,死死的盯着她,然后为了不输阵仗,她便一寸一寸缓缓的站直了身子。
“你是廖家的人?”她问,声音沙哑无力。
“其实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的话,我是该早点动手,先解决了你的。”颜玥道,仰面朝天,怅惘的叹了口气,“真遗憾,到底还是算漏了一步。”
安意茹听她这理所应当的语气,一下子就暴怒起来,尖叫嚷道:“你这贱人说什么?你当你是谁,敢随便动我——”
“你又当你自己是谁?”颜玥嘲讽的打断她的话,回头朝院子里努努嘴,“一个人能蠢到你这份上也实属难得了,安意茹,你不会告诉我你是到了现在,到了此时此刻都还没看明白今晚这到底唱的是哪一出吧?仔细想想吧,你得是要有多蠢,你以为如果不是他故意漏破绽,会被你察觉到宛瑶的藏身之处?你又真的以为在不得他默许的情况下,我能成功避人耳目的将人送出府去吗?这不过一个局,知道吗?你只是他用来抛砖引玉的一件工具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