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宁肯选择了殷述的这一边来站队的。
她是对北狄殷氏有恨,但也只是恨的皇帝和殷绍,如果最后真能推了殷述上位的话,这局面反而更容易平衡和控制。
毕竟端木岐的真实的底牌她其实并不清楚,有一人能制衡住他,也总好过放任他一家独大而不好收拾。
宋楚兮一时间又想了很多,无数的想法都从脑子里过了一遍,最后便就自嘲了起来——
短短不过几天而已,她居然已经可以这般泾渭分明的开始再次估算局势和利益。
过去的那很长的一段时间,南塘在她的印象里,想来还是风平浪静的一湾死水,也许不美好,但至少能一眼看到了宁静,可是现在回首——
那里居然也是印记斑驳,突兀的呈现出染血城墙的轮廓。
那里,也不再有温情脉脉了,从此以后,各大世家林立,彼此之间要算计的也只是利益牵扯而已。
宋楚兮因为失神的太久,以至于殷述后来和她说了什么她都没有察觉。
“阿楚?”久不得她的回应,殷述就拍了下她的肩膀。
“啊?”宋楚兮吓了一跳,手中帕子落地。
她和殷述两个都匆忙的弯身去捡,她这一伸手,袖子扯起来了一些,就刚好露出腕上的一道红痕。
殷述愣了一下,不由的皱眉,“你的手怎么了?那是个伤痕吗?”
“嗯!就是那天晚上,大概是哪里刮了一下,被链子勒了点伤口,已经没事了。”宋楚兮道,她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莫名落空了一瞬。
哪里的伤痕其实从一丝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后来等宋家的事情平定下来之后,第二天晚上要沐浴的时候才发现的。
其实方才她是搪塞了殷述两句的,那里根本就不是被链子勒的,而是岳青阳临死前一直在马背上握着她那只手的手腕,因为用力过大的缘故,最后竟是生生的将那纤细的链子捏的卡进了皮肉里。
当时那样的局面之下,她也没心思去觉得疼,后来等发现的时候,倒也麻木的不知道什么是疼了。
那个总是平和安静的男子,就那样的坠落入尘埃里,从此以后,海天阔大,四海茫茫,怎么都遍寻不见了。
不见得心里就是怎样的疼痛和不舍,可是这种落空的感觉也依旧是叫人心里憋闷的利害。
宋楚兮下意识的隔着袖子去握住自己那边手的手腕,仿佛是这一刻都还能感觉到那晚他拉着她的手带她从宋家走出来时候他手下那种沉稳而牢固的力度。
“阿楚?你怎么了?”殷述见她再次走神,眉头不由皱得更紧。
“没事!”宋楚兮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抬头看了眼天色道:“很晚了,你先去休息吧,明天可能要有一场硬仗要打。”
殷述见她的神色已经再度恢复正常,想了想,就没再说什么,举步走了出去。
*
宋承泽带人折返军中,直接就遣散了其他人,只带了自己的那个心腹回帅帐。
“大公子,四小姐到底都和您说了什么?”那随从迫不及待的问道:“怎么最后您就这么放了她走了?他们——”
“他们带着朝廷的军队来的,你难道要我我主动下令和他们动手吗?”宋承泽怒道,语气冰冷,“而且就算真的把他们全军剿灭了又能怎么样?也不过是给朝廷一个更加名正言顺的借口,让他们来将我这宋家军一举肃清罢了。”
“那现在我们怎么办?康王在那边军中,这本身就是个麻烦!”随从焦急道。”
“我还有的选吗?现在根本就是无路可走了。”宋承泽冷冷说道,转而唇角却勾起一抹更加阴冷的笑容来,他往那睡榻上一靠,然后就摆摆手道:“你过来。”
那随从附耳过来,他就着交代了几句话。
那随从听着,不由的勃然变色,“大公子——”
“照我的吩咐去做!”宋承泽却不容他多说,直接抬手制止了。
那随从神色复杂的看了他一眼,这才转身出去,而宋承泽则是进了里面,从柜子里最里面的格子里翻出了一个深绿色的小瓷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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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大哥你瓶子里的是什么啊(⊙o⊙)啊!
☆、第017章 后招
北风呼啸,从一望无际的塞上之地席卷而过,卷起地面上一片枯败的草叶,带着飘向了远方。
这塞上之地的冬天,本就比别的地方来的更早一些,同时更是森寒无比的。
这天下半夜,那风声又格外大了些,风声当中间或的又夹杂了一些雪花,雪花很大,白绒绒的一片片的横卷而过,但却也只是那么零星几片。
朝廷突然有军队往附近集结,宋承泽这边军中虽然大部分人都心存困惑,但宋承泽什么也没说,再有那队伍来了却和他们之间全无冲突,只驻扎在了十里开外的地方,下头的人没见着什么动静,也就不再胡乱揣测,只按部就班的继续每日里的巡逻日常。
风声越来越大,但是久居塞上的士兵们却已经习以为常,并不觉得难捱,帐篷里,众人还是倒头大睡,根本就不被这恶劣的环境影响到。
宋承泽站在帐篷外面,他没穿铠甲也没披大氅,只穿了一身深蓝色的锦袍,神色肃然的站着,袍角和鬓边没有束起的一缕发丝一起被风带起,仿佛只要那风声再大一些,就会将他整个人卷入这黑不见底的夜色中。
他一直负手而立,在那里站了足有一个多时辰,不动也不说话,就连往来巡逻的士兵也习惯了,再经过这附近的时候根本就不会刻意的再去看他。
三更的梆子响过了之后,宋承泽就转身回帐篷里取了大氅,转身又走了出来。
“主帅,这天已经很晚了,您这是——”他帐篷外面的亲兵赶紧迎上去一步。
“今夜的风声太大,我总觉得心里有点不安生,这样的天气里,叫人交代下去,都注意一点,别叫明火的火星溅出来,我就在这附近走一走。”宋承泽,面无表情的交代了一句。
这里驻扎了十万大军,整个营地的占地就很广,他要散个步,这本就是小事,不值一提,几个亲兵是都没有多想,也没人跟着。
宋承泽一个人走在林立的帐篷中间,没一会儿就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