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剑直指,剑尖就离着宋立的咽喉寸许。
想那宋立在族中德高望重,去到哪里都被奉为上宾,这种待遇,他自然是头次遭受,当即脸都绿了。
“你这丫头到底要干什么?”宋立身后的一个长老,涨红了脸,怒声斥责。
“这些年来,宋家族中都是遵循着无为之治的原则,凡事得过且过,到了今天,也是时候正一正这些规矩了。”宋楚兮道,她的面容冷肃,定定的望着眼前宋立,语气凛然,“叔公,方才我说过的话,您都听清楚了吗?宋承泽做下的事,这一次我替他遮了,是为了整个宋氏的门楣,你可别逼我,如果一定要逼得我将此事拿到明面上来再和他去论一个是非——”
宋楚兮说着,就由鼻息间哼出一声冷笑,挑眉道:“你们这些人会需要跟着担负什么样的后果,那我可就不管了。”
就算今夜发生的这一连串事件就都只是宋家的内斗,可也毕竟是声势浩大,骇人听闻的,并且又惊动了官府衙门。宋楚兮不闹还好,否则的话,真就保不准朝廷方面会不会插手了。
而一旦朝廷苛责下来,后果会怎样,那就也是真的不好说了。
宋楚兮这绝对不是危言耸听,宋立知道。
可是,他更受不得的是宋楚兮这样当众的给她没脸。
宋立的脸色铁青,眼中有怒意喷薄欲出,也是咬紧了后槽牙,冷冷的盯着宋楚兮道:“所以你的意思是,今天一定要我出面,来首肯了,将我们这宋氏一脉的家主之位交到你的手上了?”
“或者我们换句话说,是我来替你们担下宋氏一门日后的荣辱富贵,这样叔公是不是会觉得更动听些?”宋楚兮纠正道。
她的面容冷酷无情,唇角一直勾起的一抹笑,总能叫人感觉到森森的寒意。
因为隐忍的太过利害了,宋立腮边的肌肉都在痉挛似的微微抖动。
然则宋楚兮手中剑锋不动,就是态度强硬的看着他,随后讽刺的冷笑,“我大姐被害,如果我不肯替你们压着,这个消息一旦传到了我姑母的耳朵里,叔公有想过这随之而来的后果将是怎样的吗?”
宋太后?
宋太后对宋楚琪可是宠爱有加的,说句不好听的,他们这整个宋家的分量加起来,在宋太后的眼睛里,只怕也不及宋楚琪和宋楚兮这两姐妹来的更重些。
现在宋楚琪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没了,几乎不用想宋立也能知道——
这势必要引发宋太后的雷霆之怒的。
宋楚兮玩味的扬起唇角,丝毫也不掩饰自己心里的轻蔑和鄙视道:“年初我大姐刚回来的时候,对她的事,叔公你们就漠不关心,最后这大半年的时间里更是对我们这边府邸里的事情不闻不问,严格说起来,难道我大姐都这么被害,叔公和你们这整个宋氏的宗族就不需要承担一些责任吗?”
“你这是欲加之罪!”宋立几乎是勃然大怒的打断她的话,面红耳赤的大声道:“楚琪出事,你当我们这些个做长辈的不痛心吗?”
“就是啊!楚兮你这丫头说话要凭良心,这件事就纯属意外,关咱们宗族里头什么事?难道咱们还能看着楚琪出事而袖手不管的吗?”另外一位长老也是义愤填膺的附和。
“可是从头到尾,如果不是我今天主动找了你们来,你们其实也根本就没打算去管,不是吗?”宋楚兮犀利的反驳,“如果等到需要你们去衙门结案的时候,只怕到时候你们也只会是选择息事宁人了吧?”
就算这件事真是宋承泽做的,那也只能算是家丑。
所谓的手心手背都是肉,宋承泽和宋楚琪都是宋家的人,而且掂量一下两者的分量,孰轻孰重,一目了然,就算宋楚兮咬定了是宋承泽行凶,宋立这些人还会为了宋楚琪这么个死人再把现在家里唯一掌权的男丁置之死地吗?
这是不可能的!
宋楚兮的话,完全的不留情面,可以说是字字诛心,直接就打压的宋立等人心虚之余,完全的无言以对。
“叔公,在这件事上,我希望你还是公断一点的好。”宋楚兮再度冷然的开口,“横竖我和宋承泽之间是势不两立了,今天你们肯表明了态度站在我的这边那就最好不过,否则的话——我只要公道二字,至于宋家最好到底要落得个什么样的下场,我可就不管了。”
言下之意,大不了咱们就鱼死网破。
虽然前段时间宋楚兮和宋楚琪这姐妹两个看着是起了嫌隙的,但是在宋立这些人眼里,却谁都知道这两姐妹从小到大的情分,如果说宋楚兮为了宋楚琪的死而疯魔,也不足为奇。
宋立的脑门上,隐隐的开始往外冒汗,可是如果要他整个宋家赌在宋楚兮这么个丫头的身上,他又着实觉得太,冒险。
不只他这样想,旁边的几个长老也是一样。
“简直岂有此理!”之前维护宋承泽的那人愤然甩袖,“你这丫头别以为仗着有太后娘娘撑腰就能为所欲为了,你说楚琪的死是承泽下的手,那也只是你的片面字词,何况千百年来,咱们南塘所有世家之中还从来没有开过让女人继任家主之位的先例,你再胡闹也要有个限度,我不奉陪了。”
说罢,抬脚就走。
宋楚兮的眉眼一厉,横过去一眼。
何鹏会意,一招手,门口的侍卫马上拔刀出鞘,同时,院子外面也火速涌进来一队弓箭手,剑拔弩张的全部堵在了去路上。
那人脸色一白,仓促的后撤一步,愤然回头,嘶吼道:“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从一开始我就说过,我叫你们来,不是为了征求你们的意见的。”宋楚兮道,说着,往前挪进了半步,手中剑锋一转,压在了宋立的颈边,锋利的刀锋已经蹭在了他松弛的皮肤上,“别拿什么女人做不得家主的话来搪塞我,南塘各大世家之前没有出过女家主,我可以替咱们整个南塘开了这个先例,想当年,这天下不也没有过女子当政的先例吗?聂阳女帝登基之后,还是不是四海臣服,万国来朝?那些豪言壮语,是留给那些真正有骨气的人说的,当然了,那些有骨气的人,最后大多还是被人斩断了筋骨,长埋地下化成了一捧黄土了。咱们都是自家人,你们用不着在我的面前虚张声势。今天,我就只要你们的一个态度,我要为我姐姐报仇雪恨,讨回一个公道,你们谁要拦着,那我就只能将他做宋承泽的同谋来算了。但凡是害死我姐姐的人,进了我宋家的这道府门,就谁也别想再活着走出去。”
宋立此时已经是脑门上冷汗直冒了,只是他的脖子正在别人的刀锋之下,他硬气不来,也不敢随便开口。
但是那位长老,明显是和宋承泽之间有私交的,再者他也笃定了宋楚兮就只是虚张声势,并不敢真的动他,冷哼一声,抬脚就走,“我就不信你还敢将我怎么着了。”
他这一步跨过门槛,后面的人大抵也都不信宋楚兮这个做晚辈的真敢动他们,声势大振,跟着就要往外闯。
宋楚兮也不拦着,唇角弯起一抹冰冷的笑容,手腕的方向突然一转,就着剑柄就将手中长剑往外推了出去。
宋立甚至都能感觉到那剑锋割裂皮肤的真实的触感,整个人骇的顿时僵在了那里,而那长剑从他颈边飞过,却是直刺入那位长老的背心。
彼时那长老才刚气势汹汹的冲出了门去,喉咙里顿时发出咯咯的乱响。
后们的人一个个眼睛瞪得老大,脚底立刻就生了根,再就不敢更进一步。
那人额上青筋暴起,一寸一寸缓慢的回转身来,他大约原是想要指责宋楚兮两句的,但身子只艰难的转了一半,就轰然一声,倒在了地上。
那砰的一声闷响,刚好震的石雕一样矗立在那里的宋立腿一软,也是直接跪到了地上。
彼时宋楚兮手上已空,她面无表情的负手站在那里,“你们当我蠢吗?现在明明是宋承泽他和我们姐妹之间势不两立了,你们要一心维护他,那便就是等同于要将我们姐妹都逼上绝路。既然你们一心想要逼死了我,这意味倚老再卖个老,我就会对你们手下留情吗?”
那几个人,浑身的汗毛倒竖,只生硬的不断干吞口水。
这个丫头来真的,居然对自己族中的长老都能下杀手?这是要拉着他们这些老骨头都去同归于尽了吗?
想来也是,一旦有朝一日宋承泽回来,就凭宋楚兮这区区一个丫头,她拿什么去和对方抗衡?到时候也就是个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