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街头发现一些异样的痕迹,他再以关心为名去勒令京兆府找人,那么就算是宋太后也要感谢他的周到用心。
冯玉河会意,带了个人就先改道去了京兆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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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倒溯回浮屠塔事发的当口。
殷湛携了宋楚兮出来,坐上马车,就直接抄了几条隐蔽的小路直奔宣王府。
两人见面之后,宋楚兮就一直没吭声,殷湛将她抱上了马车,借着里面的灯光方才看清楚,她脸上冷汗正成股的往下流,一张本来就只有巴掌大的脸孔,越发显得苍白且瘦弱。
殷湛也不说话,冷着脸快速将她身上的那套软甲扒下来,又扯过一件披风给她裹住了。
宋楚兮一直咬着牙任他随便折腾,不是想要麻烦他,而是她自己这会儿着实是状态不佳,完全提不起一丝的力气来。
殷湛将她抱在怀里,从水壶里倒了水出来,打湿帕子给她擦了脸,但是才刚擦过一遍,宋楚兮马上就又被冷汗糊了一脸。
她就咬着牙一声不吭,看是他抱了她在怀里,却能鲜明的感觉到她的身体都在轻轻的颤抖。
“怎么样了?”殷湛拿不准她到底怎么样了,这时候便沙哑着声音开口,只是出口的声音里,莫名就带了几分怒意。
宋楚兮这会儿放松下来,就只有一种感觉——
腿疼。
那疼痛的程度前所未有,头目森然,想要大声的尖叫。
但是这个时候,她的理智尚存,便就强撑着力气摇了摇头,“没事,老毛病了,就是刚才跑的太急,我——缓一缓就好。”
声音里面,透着莫名的虚弱。
她也不敢说的太多,唯恐再一泄气就会支撑不住。
殷湛见她这个样子,想问又不想随便开口,但见她冷汗直冒,就还是沉声唤道:“卫霖你进来。”
卫霖跳上车辕,拉开车门闪身进来。
宋楚兮这个样子,根本就无需殷湛多言,他就自主的上前拿了她的一只手腕把脉。
殷湛冷着脸,一语不发,脸上看不出明显的情绪来。
卫霖把脉之后,面上表情却是分外凝重道:“王爷,四小姐的脉象并无特殊,只是她这体质着实弱了些,就目前的脉象来看,她不舒服是因为一次消耗过大所致,只能让她先歇着,属下——这会儿也没其他的办法可想。”
宋楚兮这脉是很多太医都诊过的,所有人给出的结论都一致。
殷湛急着叫了卫霖回来,本就是为了给宋楚兮看病的,这会儿虽然时间仓促,但卫霖既然是这样说了,他却免不了更加揪心。
他不说话,只盯着灯影下那少女虚弱苍白的脸颊,看她痛苦的拧着眉头咬牙硬撑,自己的心中却是百味陈杂,有如刀绞。
“王爷——”卫霖瞧见他脸上表情,就急促的试着开口叫了他一声。
宋楚兮勉强睁开眼来,虚弱的扯了下嘴角道:“老毛病了,真的没事。”
卫霖都这样说了,殷湛也着实是无计可施,沉默一阵,只能吩咐卫霖道:“你先出去吧,让他们快一点。”
“是!”卫霖颔首,转身先退了出去。
宋楚兮原是想着自己缓一会儿或许就能好些,但是腿上疼的麻木了,症状却丝毫不减缓解,反而脑中狰然,随时都要失去知觉一般。
她知道自己不能再拖,便咬牙开口道:“殷绍不会善罢甘休的,我的马车在城西驿馆附近,你叫人去衙门说一声,就说——”
她这个样子,一时半刻是不能公开见人来辟谣的,所以现在就只能先发制人,寻个名头出来,把注意力引开。
她现在住在宫里,不用想也知道,她这个时候都没回去,就算宋太后要替她隐瞒,其他人也还有无数双眼睛盯着呢。
“不需要了,卫恒已经叫人送信进宫,回不去,你就先留在我那里。”殷湛道,打断她的话。
如果去京兆府衙门报案,说她遭遇截杀,殷湛是可以扮演一个英雄救美的角色,把她带回宣王府,可京兆府免不了要见她,核实口供的。她现在这个状态见人,谁都看出来了这情况不对。
但如果只说她是去了宣王府做客——
殷湛的身份和位份在那里摆着,他府里的客人,只要他不松口,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叫任何人进去见她。说白了,人家要和谁之间互相走动,要滞留多久,衙门管不着,殷绍管不着,甚至于皇帝都管不着。
只是这样一来的话,殷湛这边就要顶着不小的压力和各种猜疑了。
宋楚兮是觉得这样有些连累了他,但是这会儿痛的利害,脑子也有点不够使,想了想就精神不济的干脆放弃了。
马车一路快走,回到宣王府的时候已经是三更过半。
“王爷。”管家一早就等在那里。
卫恒跳下马,打开了车门。
殷湛抱着宋楚兮跳下车,宋楚兮这个时候体力不支,自己也不逞能,只安静靠在他怀里,由他抱着快步进了门。
“马车上的东西都处理掉,车马都收拾好,告诉府里的人,今晚本王不曾出门,你们也全都在府里。”殷湛抱着宋楚兮大步穿过花园,一边冷声命令。
卫恒留在了大门口收拾善后。
他抱了宋楚兮直接进了后院他自己的住处,一面将宋楚兮放下,一面对卫霖道:“去打洗澡水来,再把暖暖叫过来。”
“是!洗澡时属下已经叫人去准备了,这就去请小郡主过来。”卫霖颔首,转身快步离开。
殷湛扶着宋楚兮在榻上坐下,她的身子却难以支撑,昏昏然的就想往那榻上倒。
殷湛看着她这样子,越发的揪心,又看他不住的冒汗,就赶紧放下了她,去倒了杯温水过来给她喂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