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晾被他堵的哑口无言。
殷化只是神色诧异的站在船舱门口,而与他同来的靖王殷淮,却是脸色铁青,眼睛通红的盯着屋子最里面的角落。
那里跌坐着一个人,发丝披散,只着中衣,面色苍白而惶恐,不是别人,正是头一天刚刚被皇帝降旨赐婚给他,并且已经定了婚期的文馨公主。
即墨勋那边,也是只仓促的套了中衣在身,虽然没有当面撞破什么刺激性的场面,但是他们兄妹两个共处一室,又都是这幅扮相,这到底意味着什么——
不言而喻。
文馨公主似是被闯进来的刺客吓坏了,只死死抓着自己的衣领跪坐在地上,嘴唇一开一合的嗡动,发不出声音,只怔怔盯着那蓝袍人挡在她身前的背影。
“应国侯,你确定今天真的是请本宫来饮宴的吗?”危险已去,即墨勋怒不可遏的冲出来,揪住穆晾的衣领,挥拳就打了过去。
穆晾一介书生,哪有还手之力,眼见着就要被他一拳揍在脸上,眼前却是一花,却是随后赶来的殷绍出手,一把牢牢握住了即墨勋挥来的拳头。
“彭泽太子何必动怒?应国侯保护不周,是他的不是,可再怎么说他也是我朝官员,您这样随便动手,恐怕有失体统吧?”殷绍冷冷说道。
险些被人刺杀,即墨勋此时的脾气根本就压不住,完全不听劝,试了试还想要继续挥拳,没曾想居然是完全撼动不得,就被他那么死死的限制住了。
“在他的画舫上,险些要了小王的命,太子殿下,别说他区区一个应国侯,就算是贵国的皇帝陛下,也要先给小王一个交代再论旁的吧?”力气上既然拗不过他,即墨勋便就恼羞成的冷声说道。
“让阁下在天子脚下遇险,的确是我朝的不是,父皇自然是要过问的,也一定会给您一个交代,只应国侯——却不该是太子你私下可以动手教训的。”殷绍说道,当真是寸步不让,半分情面也不给的。
他们两个人针尖对麦芒的互不相让,后来赶来的殷梁却是神色恼怒的瞪向了殷化。
殷化更是被这里的场面惊的莫名其妙,再被他一瞪,只是不禁打了个寒战。
端木岐却不意外,往那门框上一靠,就悠然一笑道:“太子殿下您受了惊吓固然是大事,可毕竟也只是有惊无险不是吗?您这做兄长的,是不是该先去问问文馨公主殿下是否安好?我看公主殿下似是吓的不轻呢。”
即墨勋一愣,一时间有些不明所以。
端木岐只看着他,那眼神似笑非笑,带着一副完全等看好戏一样的表情。
即墨勋这才觉得奇怪,狐疑的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瞧见衣衫不整缩在角落里的文馨公主,顿时就如遭雷击,整个人都忘了反应。
今天他来赴宴,明明就没有带文馨的,她怎么会在这里?
他努力的回想,之前他借醉酒来了这边,进门的时候,那里面的床上便就侧卧着一个美人儿的,他只以为那是宋楚兮,毕竟宋楚兮遭人掳劫,虽然端木岐对外封锁了消息,他却是暗中确认过的。何况,这还是殷梁答应他的。
他以为这一次一定是万无一失了,然后——然后呢?
然后他苦思冥想,居然后面发生了什么事,他却是完全记不起来了。
只是他们两人衣衫不整的被人撞破,这事情就已经是不可收拾了。似乎是酒劲儿后知后觉的上来了,即墨勋只觉得脑袋胀痛的利害。
文馨公主跪坐在那里,一直都爬不起来,本这么多人怪异的眼神盯着,她面上亦是羞愧的无地自容的使劲地垂下了脑袋。
“文馨?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最后,即墨勋不得不压下满心怒火,装腔作势的问道。
“我——”文馨公主畏缩着不敢抬头,只默默垂泪,却是逆光说道:“属下外出办差回来,刚回驿馆,遇到刺客出没,劫持了公主,一路尾随到此。”
有人掳劫了文馨公主,并且将她和即墨勋两兄妹剥光了扔在了一起?
这普天之下,谁会这样做?
目的是什么?是为了破坏北狄和彭泽两国的联姻吗?还是因为和这两人之一有私仇?
文馨公主一介女流,不可能得罪什么人的,那么就是即墨勋的仇人做的?可他到底也是一国太子,就算谁记恨了他,又怎么敢这样做?
要知道,这样一来,打的可是两国皇室的脸面。
在场的几个人,都碍于各自的分身份不好开口说什么,却是端木岐摆出一副喜闻乐见一样的表情,咂咂嘴,对殷淮道:“不管此事是出于何种原因,不过靖王殿下,文馨公主说是您未过门的妻子,看样子她受到的惊吓不轻,我们都不方便,还是您先护送她回去,压压惊吧。”
正因为是皇帝亲自降旨赐下的婚姻,殷淮脸上挨的这一巴掌才尤为响亮。
其实他本来对文馨公主的印象是不错的,可即便眼前的种种情况显示,都是有人蓄意为之,也没有一个男人能受得了这个的。
即墨勋和文馨公主之间到底有没有发生什么,这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这里的尴尬局面已经被人撞破了。
殷淮红着眼睛,死死的盯着角落里的文馨公主。
潜意识的里,他是想要上前一步的,可是他的尊严不允许,面上表情悲愤交加,不断的变换,藏在袖子底下的手指,也是一次次的握紧又松开,最后——
他突然就一撩袍角,转身就大步冲了出去。
端木岐玩味着勾了下唇角,懒洋洋的靠在那里没动。
殷梁和殷化各自的脸色都不好,只殷绍面无表情的看着即墨勋道:“现在,咱们是直接进宫,还是太子你先送文馨公主回驿馆?”
即墨勋自己理亏,骑虎难下。
殷淮含恨而走,十有*是直接进宫去找皇帝退婚了,就算现在他们不进宫去告状,回头皇帝也一定会叫了他们过去询问的。
而殷淮那里,又没人能出面去拦他,因为这件事本身,就注定了没人拉的住他。
“文馨受了惊吓,本宫先送他回去。”心中飞快的权衡过后,即墨勋说道,这才收了手,转身捡起落在地上的外袍穿戴。
“快来人,来两个丫头。”穆晾赶忙唤道。
远远躲到甲板上的婢女里面有两个胆子大的这才赶来,帮着把文馨公主扶起来,但这屋子里却寻不见她的外衫,这样一来,众人便更是相信,她是在睡梦中被人掳劫而来的,最后没办法,婢女们只能脱了自己的衣物给她。
草草收拾了一下,殷绍命人将所有先行冲进来的目睹这船舱中一幕的侍卫全部扣了。蒋成海虽然先上的船,却故意绕了远,没带人冲进船舱,遭殃的就只是穆家的侍卫和殷化、殷梁的人。
撞破了这样的丑事,就一定要被灭口的,殷梁虽然知道被算计了,却也有苦难言,只能认栽。
一群人表情各异,沉默着下了船,迎面却见停在前面一辆马车上,有人推开了车门,宋楚兮探了半个身子出来道:“怎么,今天的酒宴已经散场了吗?我来的正是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