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位份,压了这些人一头,殷述那熊孩子,可以和臣子抢媳妇,却不能去和自己的皇叔争的,否则传出去,就成了天大的笑话。
可是殷湛会突然跳出来,殷述也觉得他就是搅局的,谁度知道他对殷黎的生母一直都没能忘情,所以现在他说要娶宋楚兮,那根本就还是为了当初的那件事来给皇帝找茬的吧。
“十一皇叔,”殷述心里真的怕了这是真的,连忙僵硬的扯了下嘴角,“宋家的这个丫头才多大啊,我看她连自己都照顾不利索了,又怎么能照顾黎儿呢?而且就算您要续娶王妃,再给我找个皇婶,好歹也得问问黎儿的意见,总要黎儿跟她处的来才行,否则的话,将来要闹到家宅不宁就不好了。”
他能跟殷黎玩到一块儿,对那小丫头强悍霸道的性子深有体会,虽然他也知道殷黎对宋楚兮不反感,可是这小丫头粘殷湛粘的利害,一直都排斥殷湛续娶王妃的。
殷述说着,就冲殷黎挤眉弄眼,“黎儿?”
殷黎大致也听懂了这些人的意思了,他父王要娶了楚楚姐姐做新王妃吗?的确是如殷述想的那样,她的确是不讨厌宋楚兮,但如果说要娶回去给她父王做媳妇儿的话——
小丫头的心里还是排斥的。
她仰头去看殷湛的脸。
殷湛一直神色清冷的站着,殷黎和他之间是有父女默契的,虽然心里不乐意,但却没敢直接开口反驳,而是直接扑过去,一把牢牢抱住了殷湛的大腿,把一张小脸儿使劲的藏起来了,声音软软糯糯的撒娇道:“父王!”
这小丫头,关键时刻居然掉链子?
殷述大为失望,心里焦躁不已。
这边殷黎的心里更紧张,一面抱着殷湛的大腿蹭,一面偷偷的露出一只眼睛,不住的去偷瞄宋楚兮。
宋楚兮见她扭扭捏捏、跟只受了委屈的猫儿一样,只敢抱着父亲磨蹭的小模样,心里觉得好笑,就忍俊不禁的弯了弯唇角——
都说恶人自有恶人磨,这话是诚然不假的,也不知道殷湛平时是怎么教导她的,一方面将这小丫头宠的无法无天,另一方面又让她在他面前跟老鼠见了猫似的。
殷黎也不说话,就是抱着殷湛的大腿蹭啊蹭,不一会儿就把额前的头发都蹭乱了。
这边的场面,却因为殷湛的介入而整个人僵持下来了。
皇帝冷冷的看了他半晌,最后才讽刺的开口道:“你的终身大事,本来也就一直都是朕最关心的,不过若说只是为了替朕解围的,那就还是算了,这么大的人情,朕以后还不知道该怎么还你呢。”
他这样说了,这件事本就应该不欢而散了,不想殷湛紧跟着就又脱口反问,“皇兄怎么就觉得臣弟不是真的有心求娶?”
“你——”皇帝恼羞成怒,却只认为他是为了当年旧事存心找茬。
可是不管殷湛是存心还是无意,他都不可能答应,宋楚兮的身份已然成了他心里的一根刺,殷湛又明显对他怀恨,如果让这两个人弄在一起,指不定就要给他惹什么麻烦呢。
皇帝压抑了满腔的怒火,可是当众却无法发作。
这时候,端木岐忽而唇角一扬,冷声道:“宣王殿下,不管你是真心还是假意,也不管你目的如何,或是意欲何为,今天咱们这些人在这里自说自话好半天了,可眼下楚儿才是当事人。既然太后不想替楚儿私自做主,三老爷又坐不得主,何不就听听楚儿她自己的意见?这也不算过分吧?”
虽然说那女嫁娶,听的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是宋楚兮现在的情况特殊,连皇帝都被逼的难以抉择,就更别提其他人了。
“不行!”此言一出,殷述第一个就炸毛了,怒目圆瞪的大声道:“众目睽睽之下,你倒是无所谓,也不顾那个丫头的脸面吗?”
“康王殿下,你我之间,我们还需要什么脸面吗?”端木岐款款笑道。
的确,他们两个都当众争成这样了,就差直接撸袖子打起来了,该丢的不该丢的脸早都丢光了,也用再要什么脸了。
殷述到底是脸皮薄,闻言就涨红了脸,气呼呼的瞪着他。
端木岐一笑,就再度往旁边移开了视线。
“这一出求娶的戏码,真是越长越热闹了。”皇帝下首的一桌上,一直神采奕奕在看戏的彭泽太子即墨勋忽而忍不住的扬声一笑。
初次见面的时候,他的确就已经觉得宋楚兮那小丫头姿色不俗,并且那丫头的胆子也大,在皇宫门口就和端木岐眉来眼去的,不过后来听说这是个治不好的病秧子,他也就没多想了。这一整个晚上,看着一群人为了这么个小丫头剑拔弩张,闹的不可开交,即墨勋再细看之下,心里对宋楚兮这小丫头的兴致就又浓厚了几分。
他站起来,冲着皇帝做了一揖,语气半真半假的笑道:“左右都是北狄的臣属和皇族子弟,端木家主,两位殿下,你们这样争执不休的实在有伤和气。既然皇帝陛下为难,不如本宫就来做个和事老——”
这个人,居然想要趁火打劫吗?
殷述第一次就无可忍的跳起来,瞪着眼睛道:“太子殿下,您的东宫后院可是妻妾成群了,阿楚再怎么说也是皇祖母的亲侄女,这天底下可没人能委屈她。”
即墨勋并不以为意,仍是笑意绵绵道:“你的意思是,就算是本宫想要收了她,也只能是许她做正妃?”
这位彭泽太子风流成性,虽然不说是不学无术,但是在女人的事情上,口碑却是奇差无比的。哪怕他就只是说说,殷述也觉得是对宋楚兮的侮辱,怒气冲冲的刚要出口反驳,不想那即墨勋却紧跟着话锋一转,冷然道:“本宫的正妃,就是将来的一国之母,她担得起吗?”
这句话,轻蔑中又透着鄙视。
殷述立刻就要发作,却是一直站在宋太后身边的宋楚兮突然盈盈一笑,道:“怕就怕是你彭泽一国,真就容不下这区区一个我。”
彭泽偏居一隅,虽然因为临海,十分富庶,但是和北狄比起来,就真的只算是边陲小国了。
即墨勋是头次当众被人这样鄙弃,当即就是勃然变色。
宋楚兮却连看都没看他一眼,直接走上前来,给皇帝屈膝福了一礼道:“陛下,玩笑开到这里也够了,虽然臣女我我不介意陪大家一起说话儿解解闷,可这毕竟是除夕的国宴,不要本末倒置了才好。”
这件事,闹到这里,的确是已经很有些过了。
宋太后闭了下眼,然后就冷静的开口道:“哀家累了,就先回去歇着了,兮儿,你送哀家回去。”
“是!姑母!”宋楚兮颔首,就没再管皇帝,和在场的几个人,过去扶了宋太后的手先行离开了。
一行人从那殿中出来,就没再管那里头的局面。
宋太后叹了口气,止步握住了宋楚兮的手,神色十分复杂的看着她,“兮儿,今天哀家没开口,不是为了顾虑皇帝,而是——”
虽然宋楚兮已经表明了立场,可是她却还是想要给这个孩子多留一线余地,毕竟一旦当众指婚之后,有些事,就真的是板上钉钉的了。
“兮儿都明白!”宋楚兮笑笑,“我知道姑母都是为了我好,我——”
“唉!”宋太后叹一口气,最终也只是意味不明的摇了摇头,“横竖哀家说什么你也不会听,你不用跟着哀家过去了,自己散散心吧,这件事——还是你自己拿主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