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开元最痛恨这种卖主求荣的人,虽然悬赏在先,但是他也不想这种毫无道德人品的小人得授大明告身,至于万两白银的承诺到不妨兑现。不过,米琰毫不客气的拒绝了他的建议。
“人岂可言而无信?”
陈开元被堵的一愣,下意识道:“对小人何须讲求信义?”
米琰却大义凛然道:“信义若因人而设,又与反复小人何异?”
陈开元被米琰顶的没有话说,憋得满面通红。
辨明杨八麻的正身后,米琰当场为陈猪儿二人的名字写到空白告身上,又命人抬来缴获自贼兵的一万两银子。
“本监军言而有信,不论你们是否卖主求荣,开出的赏格一律兑现,现在这些钱就都是你们的了!”说着,他又将两张告身挥手甩了出去。
陈猪儿激动的大有感激涕零之态,跪在地上连连磕头。
不过,米琰却忽然又扭头看向陈开元,问道:“以子弑父,按大明律该当何罪?”
陈开元被米琰问的一愣,下意识的回道:“按大明刑律,以子弑父,有伤人伦,当处以凌迟之刑!”
米琰点点头,又转向跪在地上的陈猪儿:“你们两个,以仆卖主,又与以子弑父有何区别?就算罪减一等,也当判你们个腰斩示众!”
“来呀,把这二贼拉出去砍了!”
米琰陡然改口,陈猪儿大骇之下便指责他出尔反尔,言而无信。
米琰却冷冷笑道:“放心,这告身与万两纹银一并与你们下葬,本监军绝不会食言于尔等小人!”
陈猪儿知道自己在劫难逃,后悔利欲熏心,竟然自投罗网,纵然得了一纸告身与万两纹银,奈何却没了小命消受!绝望之下,又磕头如捣蒜:“小人不敢了,小人知错了,求大老爷饶小人一命吧,求大老爷饶小人一条狗命,小人愿给大老爷一辈子做牛做马!”
“你这种牛马,本监军怕消受不起!”
亲兵如狼似虎扑上来,将陈猪儿两人拖出去一人一斧头横腰砍了了事。腰斩之刑残忍之处在于将人拦腰斩为两段后,一时不死,又要忍受极大的痛苦,生生被疼死,折磨死!
直到二人死透了,米琰又命人将两人尸首在扬州城外示众三日。三日后,米琰又昭示全城,绝不会食言而肥,命人将二人葬于城西,告身银两悉数充作陪葬品。
陈开元与张应遴提及此事时,也不由得叹服了一声,既全了信义,又惩罚了卖主求荣之辈,以教化世人,称自己不如米琰多矣。
“子安兄难道到就看不出米琰此子包藏的祸心吗?”
“祸心?”
陈开元被问的一愣。
张应遴摇摇头,“米琰昭示全城,他不会食言而肥,可你再想想,只等三卫军一走,那万两纹银又有谁不会眼红?”
经过张应遴的提醒,陈开元一拍脑门,才恍然大悟。
“好绝的手段,此二贼断然免不了被人挖坟掘墓的下场!”
的确,两座孤坟里埋了万两纹银,这又是扬州城尽人皆知的秘密,谁又能对此视而不见呢?想通了这个道理,陈开元顿觉一股寒意自腹中升腾而起,这个平日里看着文弱的监军竟有如此阴毒的性子,他不禁打了一个激灵。
米琰坐镇扬州收拾局面,仅派了一支偏师北上。
七日后,消息传回扬州城,高邮、宝应望风而降。革左五营主力盘踞的淮安府近在眼前。
陈开元与张应遴击掌相贺,万没想到此番出兵竟如此顺遂,而今卢象升顿兵宿迁,只要破了淮安府的山阳与清河,此战恢复运河之功便旬月而成了。
面对即将唾手可得的胜利,陈开元与张应遴反而有些莫名的担忧,按理说最不希望看到大运河南北畅通的就应该是李信,可他和部下却如此积极用命,真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难道竟是错怪了镇虏侯?”
陈开元对李信的感官竟忽然有了改变。张应遴点点头,又摇摇头,继而又点点头。这把陈开元弄的越发糊涂。
“宝摩兄,你这一会点头,一会又摇头的究竟是个什么说法啊?”
良久,张应遴叹了口气,“总觉得事情的发展不会这么简单,看着吧,肯定还有哪里咱们没能算到的,看到的!”
不过这回陈开元对张应遴的判断却大不以为然,“卢阁部与镇虏侯都是当世名臣名将,如果他们肯于用命,困兽犹斗的革左五营还能反了天去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