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鉁赴任南京的票拟批红了没有呢?”
王承恩躬身答道:“还在等候万岁圣裁,未曾批红!”
“这就批了吧,让孙鉁即刻启程赴任!告诉他,朕只给他三个月,不,两个月的时间,将江南那群贪渎蠹虫私吞的银子给朕都挖出来!”
“老奴领旨!”
当天夜里,孙鉁就接到了圣旨,他当即表示要进京去面圣,直陈谏言。可传旨的宦官是带着锦衣卫一同来的,为的就是防止孙鉁不顾一切要进宫去节外生枝,当即便拒绝道:“皇上口谕,孙鉁接旨后须即刻启程南下!”
说罢,传旨宦官冲身后的锦衣卫们说道:“接下来就辛苦你们,护送孙部堂南下吧!”
孙鉁犹自不死心,却觉得事有蹊跷,便拉过那宦官问道:“请问,圣上是否接了辽西的急递?”
宦官岂能随意透露皇帝行止,摇头道:“咱家不知,咱家只知道上谕令孙部堂现在就启程南下!”
得到的回答也在意料之中,如果那宦官嘴巴松的像婊子裤腰带,恐怕早就人头落地了。但他却从这其中感受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结合最近闹的沸沸扬扬的大借款,以及武清侯之死,他似乎隐隐觉得这背后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在推动着整个局势如滚滚车轮一般向前碾压。
想到此处,孙鉁一阵颓然,差点跌倒在地,多亏了那宦官手疾眼快将他一把扶住了。
“哎,孙部堂可站好了,抓紧上路去吧,晚了万岁爷该责罚了!”
说罢,那宦官带着随从绝尘而去,而与之同来的锦衣卫却都留了下来,一个个默不作声,虎视眈眈的注视着孙鉁,就像监管着诏狱中的人犯一样。孙鉁暗叹一声,冲那几个锦衣卫道:“几位稍等,孙鉁收拾几件衣物这便上路!”
其中一名锦衣卫漠然道:“孙部堂不必费心,一切哥几个都已经准备停当,部堂只需随我等上路即可!”言谈之时,几名锦衣卫已经悄然站在了孙鉁的身后。
孙鉁无奈便只好跟着那几名锦衣卫上了马,一路飞奔疾驰,出了京师向南方而去。此刻的他心乱如麻,却不知此一去是否还有机缘再见到那个满腔赤诚热血的军中汉子。
一种预感时刻萦绕在心头,朝中很多人似乎都巴不得李信死在锦州,而锦州的得与失又好像于他们无关一样,这些因私废公的朝臣们,真把国家公器当作为一己谋利的工具了。
孙鉁的心在滴血,在呐喊。他真想问一问皇帝,这江山究竟还是不是你朱家的江山,这大明究竟还是不是你朱家的大明?难道你就这般昏聩,任由魑魅魍魉忝居庙堂,奸佞把持朝政?难道你就忍心看到这大好的山河毁在你的手中吗?
此时此刻,孙鉁突然就想到了那个曾向嘉靖皇帝上《治安疏》的海瑞。他陡然间笑了,他笑的是自己,笑的是海瑞。明明知道皇帝是个昏聩的君主,却仍旧寄希望于他,能够拨云见日澄明视野,赶走奸臣,廓清朝局,还大明一个朗朗乾坤。
不说别的,仅仅从当今圣上处置武清侯一事上便可见一斑,凡事不依律法,以好恶为之,却又出尔反尔,导致借款一事功败垂成,只怕这件事也成了皇帝下决心派自己南下的一个诱因了吧。
孙鉁离开京师南下,朱由检的心里也多了些底气,他至少还是知道孙鉁此人既有忠心,又有能力,只要江南那些蠹虫果真贪墨了丝绸,此人必然能将银子从那些人的嘴里抠出来。
但那是远水,解不了近渴,眼下还要着落在借款上。百官们仍在抵制,朱由检便决定改换套路,从周皇后的父亲周国丈身上入手,让他给百官做个表率。
朱由检当夜便去了周皇后的寝宫……
次日一早便有周皇后宫里的宦官出了紫禁城,直往周国丈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