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节(1 / 2)

方长庚自动忽视了别人的目光,睡自己的。但说句实话,这负责建号舍的官员也太抠搜了,哪怕有个一米五宽都能舒服不少,被这么多考生的怨念笼罩着,不知道他能不能睡得好……

一通胡思乱想,他努力强迫自己入睡,只是今晚似乎脑内活动特别激烈,甚至开始想出榜的事——他这次应该能垫底上正榜吧,自己感觉做得还可以,除非今年考生中强人太多……但要是正好同考官赏识他,会不会,让他拿个考前的名次?怎么说他也是府案首加院试第二呢……

方长庚脑袋里纷乱无比,有些懊恼,昨晚不是睡得好好的?怎么今天就开始搞事?

就这么在狭小的空间里艰难地翻了无数个身,被困囿的感觉十分烧心,简直想把这堵墙给踢穿了。

折腾到半夜,方长庚终于在疲惫中渐渐进入梦乡,梦里面他思如泉涌,奋笔疾书,气若游龙,小小的号舍金光闪闪,仿佛请草台班子做了五毛钱特效……画面一切换,是方沅君挂着黑眼圈的兴奋的笑脸,他说:“长庚,你中了解元!”

“!”方长庚猛地惊醒,第一眼看到的是身边坑坑洼洼的墙面,他迷糊地扭头朝外面看去,正对上号军冷漠无情的双眼。

“……”

方长庚苦笑一声,坐起来,歪斜的发髻也不想管,身上都是墙灰,他也懒得拂去,就慢吞吞地磨墨,慢吞吞地舔笔,什么都不想吃,索性也不管了,就一心一意地答题。

午前,贡院大门放第一牌,已经有零零散散的考生出场,方长庚在午后第二牌出场,傍晚还有一牌,到戌时(晚上七到九点)就开始清场了。

回到四合院,只觉得安静得很,他也没精力挨个去敲其他人的房门,用最快的速度冲了个凉水澡,然后往床上舒舒服服地一躺,四肢尽情地舒展开,等伸展够了,再把喷香柔软的被子往身上一盖,整个人就像在云里,爽到头皮发麻。

就这么睡了过去。

然而幸福的时刻永远都那么短暂,第二天他们几个打开房门时都耷拉着眼皮,一个个像要奔赴刑场。

或许也是出于考生们体力不支的考虑,第二场和第三场的题目都比第一场简单,不过这两场本来也不用花费太多心思,是骡子是马,第一场就能见分晓。

不过方长庚的状态的确不太好,或许是那天懒得烧水冲了冷水澡,接下来几天一直都有发低烧的症状,吃药也不怎么管用,也只能怪他自己大意了。

考完三场,一共九天,每个人都像是被霜打的茄子,彻底蔫了。不过方长庚他们还算是好的,有些文弱的都是竖着进横着出,一个好好的贡院弄得跟刑部大牢似的,十分凄惨。

不过乡试跟受刑也差不了多少,那一个个号舍不就是变相的囚笼么,也没有冤枉它。

回去的时候,五个人的衣服都有些空荡荡的,考完的喜悦就像被雨浇熄的小火苗,昙花一现后就被疲惫打败了。一走进院子,每个人都钻进自己房门睡了个昏天黑地。

这时又要感谢有平安他们几个书僮在,不然恐怕就是饿死也没人想起来烧饭。

这么休息了三天,精神总算回复了,不过这回方沅君似乎元气大伤,上吐下泻了几天,这会儿连走路都还有些飘忽。

接下来就是等发榜了。

这其中需要等一个月到一个半月左右,其实对于参与到批卷中的各环节人员来说,这真是一项庞大的工程。

首先,第一场交卷以后收卷官要对原卷进行弥封,把考生信息用白纸掩住,加盖骑缝章。弥封完后就要请衙门的书吏进行誊抄,称为“易书”,以防阅卷官认出字迹。因为易书用的是朱砂笔,所以这张誊抄卷就称为朱卷,至于原卷,自然就叫墨卷了。等誊录完毕后,对读官还要请对读生对原卷和誊抄卷进行校对,防止出错,这里的对读生由各地能力出众又肯干的穷秀才担任。接下来,才正式进入到阅卷的步骤。

考官们正争分夺秒地阅卷,要保证这一百个名额不多不少,要是少选或多选,官位降级是免不了的。

不过考生们的状况更加好不到哪儿去,就比如方长庚和徐闻止他们去街上散心,见到的都是满腹心事的脸,哪有逛街的喜色。

方长庚觉得氛围实在太沉重了,虽然他心里也有些烦躁,但总处于这种环境,只会平白增加压力,又没什么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