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有人嚷嚷:“第一名都考了十八回了,终于成了案首,这回这秀才老爷是当定了……”
还有人附和:“再考不上这人就要去跳河,县官老爷也看不过眼……”
“……”
此时的方长庚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只是冷静地去找其他人的名字,随即在第二十五名的位置找到了方沅君,在第二十九名处看到了王复,直到最后一行也没发现方沐君的名字。
几个人这时都已经看完一遍榜单,谁都没说话,又搜寻了几遍,确定不会有错后才逆着人流又挤了出去。
王复不是和他们一起来的,只是看见方长庚他们也在看榜,就在路边等他们。
五人聚首,方沐君勉强笑笑:“我早就猜到了,没事,你们可别这副表情啊,考上了该高兴才是……”
剩下几人都面面相觑,连王复都安安静静地,都觉得这时候还是不说话为好。
方沅君使了个眼色:“我陪沐君散散心,你们就先回去吧。”说完他反应过来,看了眼远处停的马车,眉心皱起:“这车可怎么办……”
他刚想说“还是算了”,就听王复道:“走吧走吧,他们坐我的车,你们坐你们的。”
方长庚点了点头,周其琛也默认了王复的话,方沅君这才笑着道别,然后拖着低头不语的方沐君往前走。
王复这时才猛地跳起来,用力拍了方长庚一下,又惊又喜:“没看出来啊!第一次考就得了第三,服气服气!”
方长庚心里虽还是有点失落,但终究还是喜悦多于其他,浅笑着摇摇头:“其琛得了第二呢,比我厉害多了。”再说参加县试的学子水平本就参差不齐,还未到见真章的时候,用不着高兴得太早。
周其琛一向没什么表情的脸上难得也露出一丝笑:“我大你四岁,若是这几年苦读都不能超过你,我就要羞于见夫子了。”
他早知方长庚聪慧又刻苦,然而看到他名次仅次于自己时,还是不禁心惊,看来还是有些小瞧他了……这么一想,连带看方长庚的眼神里也多了几分郑重和佩服。
方长庚隐隐有所察觉,心里难免小小地自满了一下,嘴上继续谦虚:“若不是你前头生了病,不然你就是我们当中最早成为童生的人了……”
王复是直肠子,最看不得这景象,“哎哎”叫着打断他们:“行了啊,都谦虚什么呢,酸的慌。我要赶紧回去告诉我爹去!看他还整天说我是扶不上墙的烂泥!”
方长庚笑看他一眼:“那我们就回去吧。”
几人朝王家的马车走去,想起什么似的,方长庚又问:“刚才我听有人说,那位案首当定了秀才,难道其中还有什么隐情?”
王复嘻嘻一笑:“你不知道啊?这里有个大家都默认的规矩,只要不出什么幺蛾子,县试和府试案首就等于内定的秀才,否则案首落第,可就是当面打县老爷和知府的脸了。”
方长庚心里一跳,竟然真不知还有这样的规矩,那若是府试能得案首,岂不是不用太过担心院试的问题了?
只是下一刻他就暂且打消了这个念头,一来文科试卷的分数本就在于考官的一念之差,其喜好也占了其中一部分比例。
二来,他曾在永州的地方志中得知,永州本是个穷山恶水之地,唐时的柳宗元、宋代的苏轼及黄庭坚,还有许多历史上的名人被流放至此地,但也正因此留下了许多脍炙人口的诗集与文化足迹,到本朝为止,永州已经出现过三个状元,另永州学子的名声渐渐鹊起。府试集结了所有县城的学子,大都是囊萤映雪的学习疯子,还不知会不会出现个神童,还是以一颗平常心看待考试为好。
无声地点点头,几人走到车马前,刚要上车,身后忽然传来一道试探似的男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