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听闻风雅集时不由爆出一阵骚动,毕竟那处不是寻常人等能去的,更传闻那里的姑娘才艺双绝,知情识趣,且姿容过人,非是一般伶人能比的。顾青棹是京城十公子之一,且排名靠前,道出这话自然添了几许桃色意味
而眼下看,倒是露了一手的长乐郡主似乎并没表面那般简单了。
“我就说你们不识其真面目,跟那刚才被架出去的,可没少祸祸人的。我看这遭也是闯了祸见兜瞒不住才编了一套说辞抵赖,大人万莫被蒙骗过去。”
“早就听闻是位被宠惯坏了的小霸王,做出这档子害命之事,平阳王就是那般纵容态度么,总不至于仗着权势还想保人罢?”有人当即提出质疑,不免阴谋论了一番。
“仁兄这话说得可有道理,平阳王疼这掌上明珠跟眼珠子似的,定不会舍得女儿受罪,保不准背后如何运作呢。”
“那倒未必,京城里正查得严,那平阳王再厉害能顶破了天去,惊了上头只怕也是吃不了兜着走!”
“”
众人你一眼我一语的争执起来声音渐大,涌入姜淮耳中再看顾青棹一副道貌岸然地惋惜之态,火气蹭蹭直冒,正卷了袖子暗暗蓄力却听见嘈杂声中他四哥唤了她的名字。
姜淮气鼓鼓看向,后者递了安抚眼神,半点不受那议论影响,强压下了火气,半晌阴测测开口道,“顾青棹,你最好祈祷以后别落了我手里”
“郡主此时讲这番怕不合适罢?”顾青棹与她对视,叫那眸子里的森寒微微僵持,避开了视线。
“否则,我有的是千百种法子让你后悔今日所为。”姜淮幽沉着声接了自己的话茬。
黄府尹扶了扶官帽,听着那狠话都觉得胆儿颤了颤,又觉得这位小姑奶奶实在是不把他放在眼里,暗生不悦。
这案子既然上头盯着,他绝不能给办糊了。“此案顾公子为人证,物证确凿,反观长乐郡主言辞闪烁,前言不搭后语,有诡辩之嫌,本官判处”
姜淮随着他的话语慢慢眯起眼,虽来之前得了四哥一句有他在的保证,却也没想半路杀出个顾青棹,怀揣恶意竟是冲着平阳王府而来不得不让她有些慌神,一颗心随着黄府尹举起的惊堂木高高吊起,兀的攥紧了手心。
“且慢。”一道清朗男声自人群中豁然传来,那声音似乎有着别具一格地魅力,一下将嘈杂人声压了下去。
黄府尹正要拍下的当刻被喊住,接二连三被打断恼怒更甚,怒视向来人,“又是何人打扰本府判案,可知何罪!”
来人一身青衣直缀,腰间配以一块上好羊脂玉佩,身形修长,端得是世间少有的俊朗之色,只眉眼冷清的若远山寒雪,让人不自主地泛起凉意不敢往前围堵而去,反倒让出来一条刚好能让其通过的道。
四下交耳,议论声悉悉索索,探听来者身份。
姜淮自他出现便再没移开过目光,看着他出示令牌而被衙役放行后踱步走到堂前,是惊诧,亦生暗喜,不多时又悉数化作担忧,“夫子你怎么来了?”
沈崇向黄府尹表明身份,目光在姜淮身上停了片刻,倏然对上堂上之人。
“此案诚如长乐郡主所言,是某人处心积虑设局陷害,而设局之人便在堂上。”
那不卑不亢的声音回荡公堂之上,却犹如滚入热油一般在人群里炸了开去。
“沈夫子何出此言?”顾青棹暗咬着牙根,仿佛诧异道,袖袍下的手却是不自然地握起。
还不待黄府尹发问,沈崇朝向顾青棹却是干脆利落,“请赵姑娘。”
那赵通判之女赵玉珺一袭轻纱覆面,被人护着方施施然入了内,似乎是羞于这般抛头露面,只是在看到堂上站着的顾青棹时眼中划过一丝热切,又隐杂其他,在婢女的陪伴下娇怯向黄府尹施礼,表了身份。
“赵姑娘”顾青棹当下回过神,犹是错愕。“你来做什么?”
“自然是为了顾公子了。”沈崇截断了他的话面,“此事牵涉顾公子也在其中,赵姑娘心有所系,方托沈某一道出堂作供。”
顾青棹听着他模糊言语,心底当即浮起不妙预感。可赵玉珺却依旧是害羞带怯地暗暗瞟着,分毫未察觉。
“赵姑娘,你可否把同沈某说的再说一遍。”沈崇淡声询问。
顾青棹见他未道前言后语,担心有诈急忙喝止。“赵姑娘!”
然赵玉珺听闻那生疏称呼却是神情一变,含情的眸子划过一抹愕然受挫,又随即看向了不远站着的姜淮,无论是何落魄境地,这人似乎都不落下风,依然风采得叫人妒恨不已,还能有贵人相助转危为安,而联系上回喝醉,不说姜娆半年受罚,便是连她也未能出阁半步,苦抄女戒,吃足了苦头。
她心有怨恨,在发觉顾青棹的目光仍不经意流连在其身上时,更是难忍,也愈发认定了沈崇的说词,爆出豁然决心道,“十五那晚,是小女与顾郎在一道,顾、顾郎有些喝多,一直是小女照料,一直到寅时未明才离开,怕是顾郎误会才会为长乐郡主作不在场之证。”
黄府尹一愣,没想牵扯一桩风流事,随即又皱了眉头,那赵玉珺所言与案子风马牛不相及
“赵玉珺,顾青棹可不是那么说的,你又说是和你在一处与长乐郡主无关,你二人说法出入可是戏弄本官!”
“小女不敢!”赵玉珺被陡的一喝,吓得身子一颤,连忙辩解道,“顾郎千真万确是和我在一道,从酉时时三刻起到寅时末,詹春坊的老板娘可以作证!”
“还有、还有离开时正好遇着送早点包子的,不信大人尽可都召来查问。”她求助地看向顾青棹却见他脸色阴郁,心头又是一跳,不由生了几分委屈。明明之前阿云阿云唤的亲热,何曾见过他这副冷脸,莫不当真被姜淮的样貌迷眼,心头酸苦交杂,咬牙又道,“敢问大人,一般女子哪敢编排这莫须有的毁自己清誉!小女与顾郎总之,不能看顾郎因着误会铸成大错。”
“犯了律例者自当严惩,无论是达官显贵,还是平民百姓,望大人明察。”
她这番话说得故意,换言之便是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长乐郡主又如何,就该抓了下牢好好磋磨性子,最好永远都别放出来祸祸人!
顾青棹在她说完之后咬牙切齿地喝了住嘴,怎会不清楚她是想借此展露二人关系,为自己谋求,却正好被人利用他深深凝向沈崇,那目光极是复杂痛恨。
“顾郎”赵玉珺委屈巴巴地唤了一声,却被他此时的脸色吓住。
沈崇似是不受他那噬人目光影响,在黄府尹传召证人之际朗声启口,“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能买通仵作,又或者是那詹春坊的老板娘,可总有疏漏,你既是与赵家姑娘在一道,就不存在目睹一说,是为假证。”
“利用王麻子好赌成性布下此局陷害郡主,又鼓动京中造谣中伤平阳王府,无论是动机还是目的都十分可疑,望大人还郡主清白,亦是给所有为此案牵挂的一众一个明白。”
“这你之前不是说是”赵玉珺呐呐,瞪大眼睛满是不置信自己所听到的。
顾青棹铁青着脸,终是忍不住喝了赵玉珺“蠢货”,后者这才后知后觉是中计,只是改口已经来不及,眼睁睁看着自己刚才提到的‘证人’被带上堂,而自己也沦为证据的其中一环,不过不同的是,她证的是姜淮的清白。
“不是,大人,我”
“大人饶命,饶命啊!”
赵玉珺还妄图说些什么就被仵作那些人等哭爹喊娘的打断,原先收了钱财的,此刻俱是跪地磕头求饶,纷纷道出实情,七拼八凑之下,竟是还原了七八,如此再不敢有心存侥幸的。
王麻子眼见势头已去,要挨棍刑吓得屁滚尿流地挣脱去顾青棹面前,抱着顾青棹大腿求救,“顾公子,杖刑五十是要小人的命啊,您之前可是说过能保小人平安的,您可要救小人的命啊!”
顾青棹此时哪还顾得上他,这一番话更是将他推了水火中,猛地一脚踹开,似是不愿沾染。“你休要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