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倒是!”张氏三兄弟想了想,纷纷点头。“有一千兄弟,咱们想动他还需要考虑考虑。就三十来个,呵呵,半炷香时间就解决完了。他如果按着坏心的话,活腻了,才非要自己把老底揭开给咱们看!”
“反正是瞒不过,索性唱空城计而已!也不是什么新鲜招数!”赵君用见基本上没人支持自己,气得呼呼直喘。“反正我觉得,留着他肯定是个祸害。还不如早点解决,一劳永逸!你们如果担心损了名头,待会儿我自己去。反正我有很多兄弟坏在他们手中,这仇我报得名正言顺。”
撂下一句话,抬腿就要出门调遣兵马。先前一直默不作声的芝麻李却猛地伸出手,一把扳住了他的肩膀,“胡闹,我不是跟你说一笔勾销了么?你眼里到底还有没有我这个大哥了?!”
“李大哥?!”赵君用立刻不敢再挪步,原地跳着脚抗议,“你怎么这般糊涂啊。他既然能骗你一回,就能骗你第二回。万一他和他手下那帮小吏包藏着什么祸心。。。。。。”
“真要包藏祸心,他就不敢连兵都让我替他招了!”芝麻李狠狠瞪了他一眼,大声呵斥,“况且他昨夜护卫乡里的功劳,也是有目共睹。就凭这一点,无论他是不是大智堂的堂主,我就不能动他。否则,你让别人怎么说咱爷们!怎么说咱们红巾军?!”
“这。。。。?”赵君用再度被问住了,气喘如牛。芝麻李猜到他还没咽下昨晚的气,想了想,语重心长的说道:“咱们兄弟要想干大事,就得有容人之量。否则,光凭咱们几个,怎么可能打得过蒙元朝廷的百万大军?!咱们必须广交朋友,聚拢天下英雄,一块来干这件大事,才有希望活着看到成功的那一天!所以哪怕他曾经骗过咱们,曾经跟咱们有什么过节,只要他肯拎着刀子跟鞑子干,老子就绝不会在背后算计他!更不许老子手下的人去算计。你们几个,听明白没有!”
“明白了!”彭大和毛贵等人互相看了看,满脸佩服。
唯独赵君用,心里仍旧像吃了一百只苍蝇般别扭,回答的声音宛若蚊蚋,“您是大总管,你的命令,我肯定不会违抗。可是。。。。。。”恨恨地瞪了一眼唐子豪,他又低声补充,“可就这样让他弄假成真了,对咱们有什么好处?将来真相被弥勒教自己揭开,咱们爷们的脸往哪搁?!”
“我敢保证,一年之内,弥勒教顾不上核实这件事。而一年之后,弥勒教就巴不得他是大智堂的堂主!”唐子豪耸耸肩,又恢复了他原来那幅老神在在的模样。“至于咱们这边,早晚会庆幸大总管今晚的决断!”
“你这话什么意思?!”赵君用听得满头雾水,不高兴地追问。
“天机不可泄漏!”唐子豪抖了抖道袍袖子,满脸神秘,“现在肯定不是时候,时候到了,诸位自然明白了。总之,八这个数字虽然吉利,却绝不是圆满之数。而突然多出一个人来,八就变成了九。九啊,天道无常,逢九必变!诸位,小使节失陪了。昨夜又白虹横穿天河,这天象的变化结果,最近也该出来了!!”
第十六章 一个官儿迷
“哼!你昨天还说八是上上大吉之数呢!”望着唐子豪摇摇晃晃远去的背影,徐州军长史赵君用连连撇嘴。
“老赵,不得对明使无礼!”芝麻李闻听,又瞪了他一眼,低声呵斥。无论明使唐子豪的言行靠不靠谱,此人都是红巾军天下兵马大元帅刘福通派来的心腹,地位超然。所以徐州军上下必须对他保持尊敬。
“我只是陈述一个事实而已!凡是装神弄鬼的家伙,没一个好东西!”赵君用低下头,指桑骂槐。不服归不服,他却不敢公然违背芝麻李的命令。第二天一大早,就从自己麾下挑了一百名老弱残兵,将西门外校场和校场周围废弃兵营的移交文书,还有足够上千人吃大半个月的糙米,一并运到朱大鹏家门口。
至于兵器铠甲,却是半件儿也无。负责押队的那名亲兵说得好,临来之前赵长史亲自交代过,徐州之战缴获的兵器铠甲有限,必须优先装备那些在战斗中立下大功的精锐。像左军这种新组建的队伍,不妨暂时削木为兵。反正一时半会儿,也用不着左军出战,没必要再去跟别的弟兄争抢来之不易的辎重。
朱大鹏知道赵君用是在变着法子给自己小鞋穿,却只能苦笑着摇头。自古以来县官都不如现管,赵君用身为徐州军的长史,物资补给的发放刚好在此人的管辖范围。而这种时候,即便自己将官司打到芝麻李眼前去,恐怕长史大人也有的是借口搪塞!更何况根据昨晚从苏先生口中了解到的实情,眼下徐州军,的确大部分士兵都是赤手空拳。作为刚刚开始组建新队伍,左军的器械补给优先级别被赵君用排在了最后,也完全符合常情。
正琢磨着是不是给弟兄们每人先弄把菜刀将就一下的时候,其他几位将领也把昨晚答应的士兵派了过来。虽然不像赵君用那样,给的全是上不了战场的老弱病残,但也以最近几天才在萧县一带应募入伍的流民为主,大部分都面黄肌瘦,风吹得稍稍大一些身体就来回晃悠。
也不所个个都是如此,至少芝麻李亲自派来的二百弟兄,还有前军都督毛贵分给他的部曲,看起来是精挑细选过的。虽然因为长期吃不上饱饭的缘故,身材也非常瘦小,但年龄却都在二十岁上下,精神头还算充足。
“都督,这三百人可以留下做您的亲兵!”苏先生见了,喜出望外。晃着屁股跑上前,小声跟朱大鹏建议。“伙食吃双份儿,军饷也拿双份儿。以后打仗时,他们就护在您的将旗旁,共同进退。万一遇到什么麻烦,也能保得您平安脱身。”
“等会儿再说吧,咱们先去西门外的校场!”朱大鹏皱了下眉,有气无力地回应。眼前的这千余名士卒,给他带来的打击有点儿重。让他一时半会儿间,很难提起精神谋划其他事情来。
“是!”苏先生大声答应着,转身向西门方向冲去。老家伙昨天听朱大鹏说了与芝麻李的详细会面经过之后,吓得整整一宿没敢合眼。听见点儿风吹草动,就拎起把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宝剑,直接朝后门口冲。结果天亮之后,就变得有些神神叨叨的,红着眼睛,做任何事情都跑得像只兔子。
朱大鹏知道老家伙是受惊吓过度,精神有些失常了,短时间内,很难恢复过来。所以也不怪此人咋咋呼呼。点手又把孙三十一和吴二十二叫到面前,命令他们二人负责整队,引领所有左军将士,拖拖拉拉朝西门外大校场开去。
才出了徐州城西门,就闻到一股刺鼻的腥臭气。抬头张望,却见不远处,有座巨大的垃圾场横亘在那里。数以万计的乌鸦,正在垃圾堆中寻找虫子和蚯蚓果腹,听到有纷乱的脚步声从城门口传来,“呼啦啦”,拍打着翅膀飞上了半空,遮天蔽日!
“都督,这,这就是城西大校场了!”第一个赶到的苏先生耷拉着脑袋,走到朱大鹏面前,有气无力地汇报。“原本,原本没这么脏。最近,最近几个月,朝廷的兵马开走了,就废弃了。属下,属下也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那些房子呢,还能住人么?”朱大鹏强忍心中烦躁,指了指垃圾场附近的数排茅草屋,大声问道。
“里边,里边有不少流民!”苏先生虽然变得有些神神叨叨,但做事还是比较认真的。想了想,将自己刚刚打探到情况如实汇报,“都是从黄河东岸逃难过来的。前两天听说要打仗,已经跑了不少。但最近一两天,恐怕还会再折返回来!”
“都督犯不着为这点儿小事操心!”孙三十一急于表现,从后面钻过来,大声提议。“给属下一百个弟兄,属下将流民全都赶走就是。军营重地,哪容流民随便窥探?!”
说着话,露胳膊挽袖子,就要去赶人。朱大鹏见状,轻轻皱了下眉头,低声吩咐,“算了,天马上就要冷下来了,你把他们赶走,他们岂不都得活活冻死?!随便他们住着吧,咱们自己再想办法!”
“将军慈悲!”话音刚落,四下里赞颂声响成了一片。特别距离他比较近的那些兵卒,前几天自身的情况,与茅屋里的流民别无二致。此刻将自家都督的话听了个真切,一个个感动得眼含热泪,膝盖一弯就要往下拜。
“站起来,都给我站起来!”朱大鹏见状,赶紧伸手去扶。结果扶起了这个,跪下了那个。不一会儿,身边除了苏先生和孙三十一两人还站着,其他将士,稀里糊涂全跪了下去。
“起立,我数到三,不起立者慢抽鞭子!”实在扶不过来了,朱大鹏气得把眼一瞪,厉声断喝。最无法适应的,就是这个时代人膝盖太软。动不动就要跪倒磕头,仿佛躯壳里藏着的是一个鼻涕虫般。
“是,将军!”众兵丁没想到磕头还有磕错的时候,吓得“激灵灵”打了个冷战,跳起来,瞬间将身体站了个笔直。
朱大鹏见到了,忍不住又摇头叹气。费了好一阵儿功夫,才勉强重新振作精神,指着那一排排东倒西歪的茅屋说道,“房子给他们住了,你们就得自己动手重新盖。老苏,你等会儿把弟兄们中会做木匠和泥水匠的人都给我挑出来,带着他们就近找地方盖军营!需要钱的话,尽管回府里去拿!”
“是!”听朱大鹏第一道将令就给了自己,苏先生心中大喜,扯开嗓子,吼得声嘶力竭。
“孙三十一,吴二十二,你们俩带着其余所有弟兄,去给我把垃圾清掉,能丢多远丢多远。以后再有新兵过来,也让他们一起干!”既然已经动起了手,朱大鹏索性好人当到底,指着校场内一座座垃圾山,大声命令。
“是!”被点了将的孙三十一和吴二十二两个也挺胸拔背,声嘶力竭地回应。唯恐叫嚷的声音小了,位置被别人顶了去。
“肖十三,牛大,你们两个各带五十名弟兄,回去搬粮食。今天中午和晚上咱们就在城外做饭,免得来回跑浪费时间!”
“是!都督!”肖十三和牛大两个也从人群中跑出来,欢天喜地的去了。
朱大鹏看了看他们俩背影,又从人群中点出另外一张比较熟悉的面孔,“周小铁,你去那边挨家挨户通知,让他们无论男女老少,一起过来清垃圾。我这边管两顿饭,全是干的。只要认真干活,就可以敞开肚皮吃!”
“遵命!大人!”周小铁在苏先生的所有徒子徒孙中,位置非常靠后。没想到自己居然也有出头的机会,激动得嗓子发颤,喊出来的回复南腔北调。
“还有你,你,你,你们几个!”朱大鹏看到众人如此在乎自己交给的任务,稍稍有些意外。旋即,手指连点,将最先投靠自己的白员和小牢子们,全都给点了出来,“你们,我就不一一叫名字了。从现在起,全都是我手下的百夫长。先由孙三十三和吴二十二带着,组织弟兄们去干活,等新兵到了,立刻走马上任!”
“是!谢都督大人提拔!”话音刚落,身体周围又立刻跪下去了一大圈。被点到的古代城管们个个神情激动,将头磕在地上“砰砰”作响。
“都赶紧干活去吧!别玩这些虚的。”朱大鹏用力挥了下手,吩咐众人速速动手。“三天之内不把校场收拾出来,老子就拿你等开刀!”
“大人尽管放心,谁不好好干,属下跟他玩命!!”众人又磕了个头,站起来,
队伍,直扑校场中的垃圾山。
没等他们去远,最先接到将令的苏先生,却又扭扭捏捏地走了回来。也不说话,抬头望着朱大鹏的脸,眼睛里充满了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