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这位老人,赵国生觉得他很有故事。
“留点有意义的东西给后代,好,很好,以前很多大家族也……咳咳,老头子说的有点多了,扯得远了,放心吧,老头子别的不说,这手艺还是拿得出手的。”老人家身体似乎不是很好,说着说着就咳起来了。
“哎呀,爷爷,我就说这天气冷,爸不让你出门,你偏要到店里来,现在好了,又咳嗽了,要是爸跟大伯知道了,还不得怪我啊。”那位年轻的小女孩不再是温暖如风的灿烂笑容了,而是板着脸不赞同的责怪。
说完还瞪了赵国生一眼,似乎在怪赵国生多事。
赵国生:“……”他得罪谁了?这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好好好,刻完最后这一点点就回去,好吗?”老人这会一点也不像一个技术高超的老师傅,反倒像一个犯了错的小孩子,讨好的笑着说。
“哼”小女孩像打赢了一场胜仗一样,得意的笑哼了一声。
“那个,我想问一下,如果我下次再来定制剩下三枚同样款式,不知道可不可以?”本来想问定制这么多,可不可以便宜点,在触碰到那位老人睿智的眼神时,他说不出口了。
“可以啊,我在本子上给你记上,下次你过来直接说一声就好。”年轻小女孩抢先回答,然后眼睛一转,又说:“这一单活,可不可换个师傅做?”比如说她。
“月儿,怎么和客人说话呢?这是爷爷接下的活,你怎么能越俎代庖呢?就你那手艺,人家回去跟这三枚一对比,那不就成欺骗了吗?”老师傅不满的黑着脸呵斥着小女孩,很是生气。
“可是,爷爷,你身体不好啊。”小女儿一副我为你着想,很委屈的模样控诉道。
“没事,爷爷身体好着呢,就这点小活,难不倒爷爷的。”老人家也知道孙女的心意,但是做买卖,讲究的就是诚信,他可不想百来年的老字号就这么毁了。
在一旁听了半天的赵国生看着满头银发的老人,有点于心不忍的说:“老师傅,换人也没问题的,我不介意。”徒弟的手艺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至少赵国生这等凡人是分辨不出来的。
“不行”老人家和小女孩异口同声的一致反对。
“年轻人,你什么意思,瞧不起老头子我?还是嫌弃我的手艺?”老人家似乎受到了极大的侮辱,吹胡子瞪眼睛的质问赵国生,对于自己的手艺,老人家特别的自信和骄傲,他们店里有古训,谁接的单,谁完成,不能请人代劳,假他人之手。
“大叔,既然这一单活是我爷爷接下的,后续的活当然也是我爷爷继续做,不能中途换人。”一单活不二人,中间换人很容易毁了口碑的,要是一开始她能从她爷爷手中抢过赵国生这单活,那就另当别论了。
赵国生:“……”
他又怎么了?不过是处于好心啊。
这爷孙两人怎么像是对待阶级敌人一样动了大怒,如果眼神可以杀人,赵国生想他可能命不久矣了。
作者有话要说: 听说那个年代的金银首饰都是定做的。
我老听长辈说祖上是地主什么的,为什么一点家底都没给后代留下呢?除了破旧无比的宽广又黑漆漆的祖屋。或许有,只是没留给我们这一支。
八十年代中期,黄金价格为48一克左右,价格什么的,请忽视。
这种老字号店,现在还有,可惜,现在人结婚喜欢买钻石了。
第176章
赵国生从来没想过, 作为一个买主,有一天他会被店家批评的体无完肤且哑口无言的无法反驳。
或许, 这就是百年老字号的独特魅力吧。
尽管店家铿锵有力的说教了他一番,他心里仍旧乐滋滋的钦佩和向往,愿意在这家店里花钱消费。
“小伙子, 这戒指你着急吗?”老师傅在板着脸义正言辞的怒斥了赵国生几分钟后,又换上一副慈祥和蔼的面孔, 笑眯眯的问。
赵国生:“……”老人家,你这种古板的态度, 换成别人, 真的很容易失去客人的。
“不急,您老慢慢来。”想着赵爱华定亲之后也不会立刻结婚,应该有段缓冲时间留给彼此双方去准备。
慢工出细活啊, 再说了, 老人家身体不好, 赵国生自然不会急急忙忙的催促他赶工, 这所谓的戒指当传家宝的意义也只是他的临时起意,原本就不在计划当中, 当然不用着急了。
“那行, 半个月后过来拿吧。”老师傅翻了翻那本记录客户资料的本子,很随意的笑着说。
“好的,老师傅,那我半个月以后再来。”哪怕一个月也成,只要是老师傅你亲自动手的, 赵国生那晚也等得起。
从刚才那段对话和批评中,不难看出老师傅是这家店手艺最好的,老话说,师傅出马,一个顶俩。
没有对比就没有期待,有了对比,赵国生隐隐期待老师傅的成品。
谁都想在同样的条件下,选择更为值当的。
从金银首饰店出来,半眯眼的抬头一看,阳光就这样在高空中飞舞着,满世界都是,一切都是暖暖的,舒适的。
莫名的,赵国生转身回头往了一眼,看着步子蹒跚的老人和生机勃勃露出灿烂笑容的小姑娘,他心底浮现出一句话,很多的故事在上演,也有很多故事在谢幕。
一时之间,赵国生感慨良多,他不知道自己是正在上演?还是慢慢在谢幕?
又或者,芸芸众生中过于平凡的他,在别人眼中,他的故事太平淡,算不上一个故事。
漫步在县城的街道上,一缕明亮的阳光从商铺屋檐之间映照在他的脸庞,迎面拂来几丝春风,他不顾旁人惊诧的眼神,惬意的展开双臂,享受着阳光的温暖。
无形之间,他情不自禁朝着回家的那条山间小路上一路直走,完全忘记了看房子,买院子的叮嘱。
双手伸展着,像是能抓住戏弄他的微风,走在山间的小路上,仰头看那金黄色的太阳,朵朵白云在空中偏移着,蓝天下的赵国生心旷神怡。
属于他的故事,就是随遇而安的悠闲。
“国生,回来了?快过来帮我一起把被套的水给拧干净了。”隔着院门口的竹篱笆圈,十米之外,刘兰秀眼尖的一眼就瞄到了。
“来了。”赵国生看着刘兰秀撸着袖子在澡盆里拧被套,里面的水还是半黑色带脏的,便忍不住开口道:“你怎么不去池塘边洗啊?家里多部方便啊。”要不井边也行啊,冬天的井水还是温的呢,舒服着呢,为什么偏偏在家里洗?挑水的人还不是干苦力的赵国生?
“你儿子这盖了大半个冬天的被子,你不用开水烫烫,消消毒,多泡会,能洗的干净吗?你说的倒是好听,要不你来洗?”刘兰秀直接瞪了他一眼,她累死累活的洗了大半个上午,才把三个儿子的被套给大概的过了一遍,等会还要去池塘边把脏水给甩干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