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毅笑了笑,“您老人家不是夸奖弟子善于调和吗,您觉得弟子的本事如何?”
“高!”
唐顺之毫不吝惜,给徒弟伸出了两个大拇指,“看起来都是我多虑了,你早已经胸有筹算,不过这么大的事情,你一个人未必做的了吧?可不是每一个官员都能逼迫大族让出土地,都能驾驭交通行,组建南洋公司吧?”
“师父说的是,当然弟子是独一无二的,别人没法学。您老点出了一个关键,就是要适应变革,朝廷的工作就多了,各地的官员不能只是收收田赋,征召徭役,再断断案子就成了,他们还有更多的事情要做,故此……”唐毅拖着长音,见老师不耐烦了,他才笑道:“弟子会想办法推动商税的,官绅一体纳粮,有了钱好办事,未来的朝廷,要比现在强势得多,也严密得多。”
唐顺之尽管对徒弟的雄心勃勃,一再高估,可是他的目标还是超出了自己的想象。
商税要动整个士绅集团,改制更要推翻从朱重八就留下来的祖宗家法,这是多大的手笔!多强的野心!
他突然有种冲动,真想多活几十年,看一看弟子究竟会创造出一个什么世界来!
唐顺之知道,这只是痴心妄想,他已经油尽灯枯,唐毅虽然没有给他完美的答案,可是唐顺之已经放心了。
弟子看到了问题,也有想法,这就好办了。
“为师一生苦学,敢说勤奋二字,可是行之天纵之才,深谋远虑,见解独到,更兼胸怀大志,远胜为师十倍。为师没有什么能教你的,只想嘱咐你一句,无论到了什么时候,心怀敬畏!你所谋者大,有两个人是你这辈子最大的敌人,一定要千万小心!”
老师告诫,唐毅当然侧耳倾听。
“这第一个人,就是太祖朱元璋。”
噗,唐毅直接喷血了。
“可别小瞧了这个死鬼,大明朝的种种规矩,都是他留下的,以其兴必以其亡,太祖爷当年的雄才伟略,固然令人心折,可是二百来年,他的那一套越发成为制约大明的枷锁,可是却无人敢动,行之,你知道为什么吗?”唐顺之笑着问道。
“因为儒家宗法!敬天法祖尊先王!”
“没错,所以你的第二个对手就是孔仲尼,孔老夫子。”唐顺之郑重补充道:“第二个比第一个更厉害!”
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朱元璋,孔圣人!
要对付这两位,该有多难啊?唐毅头都大了三圈,好容易冷静下来,也想清楚了,自己要改变传统,革新变法,这二位就是传统的左右门神,可不是要跟他们拼命吗!
“师父你放心,弟子一定战而胜之!”唐毅咬着后槽牙说道。
“哈哈哈,不愧是我唐顺之的弟子,有徒如此,今生无憾了!”
师徒两个相视大笑,没有再谈论朝局,更没有谈论变法革新。唐毅一如十几年前一样,亲自下厨,做了十几个老师喜欢的菜肴。
唐顺之,唐鹤征,唐毅,师徒父子,凑在一起,吃吃喝喝,唐毅更是叫来了几十个乐队,各种风情的都有。
婉约如江南,苍凉如燕赵,更有海外西洋的金发美女,且歌且舞,乐音绕梁之中,舞女着轻纱,尽显美妙之姿,舞出了春风十里,江南风韵。
美酒、美食、美女,唯有如此,才能配得上文武双全,盖世绝伦的唐荆川!
一连三天,整个小院,都沉浸在欢歌曼舞之中,外面的人还以为过生日庆祝呢。到了第三天,唐毅早早爬起来,去老师屋子晨省老师面含笑容,吩咐说今天要看西域的舞姬,唐毅欣然答应,等到再度回来,请唐顺之吃饭的时候,老师嘴角含着笑,已经离开了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