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拱问过了唐毅,十三匹阿拉伯马之中,经过挑选只有十匹适合参加马球比赛,而比赛采取九人制,换句话说,只能上场一轮,最多打两节,就因为“爱惜马力”必须退下来,剩下的五节没了阿拉伯马,凭着明军的本事,和蒙古人对拼,不用问,一定是输多赢少。
把规矩从头到尾看了一遍,高拱就怒了,唐毅控制情绪的本领很不错,看过之后,默默回到了座位,高拱可是一个炮筒子脾气,他二话没说,直接冲到了钦差大人临时歇脚儿的帐篷,把帘子撩开,人还没进来,就嚷嚷起来。
“李阁老,李阁老,高拱有事情请教!”
他哪里是请教,简直是兴师问罪,面对着高拱,李春芳实在是提不起精神头,人家登科比自己早,又是裕王的老师,眼下把持着礼部尚书的位置,是未来的储相,朝廷潜在的巨头,李春芳不过是末位阁老,哪敢怠慢。
慌忙从里面跑出来,一边整理着官服,一边陪笑道:“高部堂,您怎么过来了,我正要造访,说话就过去。”
“哼,老夫等不及了!”高拱走到了桌案前面,仰起头,强压了压心中的怒气,“李阁老,外面的比赛规则是你首肯的?”
“没错,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大了!”高拱把眼睛一瞪,“你是想要让大明赢,还是想让俺答赢?”
李春芳没想到高拱如此不客气,被噎得够呛,尴尬地咳嗽两声,“身为大明的官员,本阁自然希望大明的健儿赢了。”
“好,那老夫要请教,你为什么制定有利于蒙古人的规则?”
“误会,误会了!”李春芳连忙摆手,拉着高拱坐下,一脸的苦笑,“高部堂,我也是没有办法。”
高拱愣了,堂堂阁老,谁能为难你,莫非是?
见高拱脸色怪异,李春芳忙解释道:“是这样的,前面的赛马比试,规矩都是咱们定的,我去探望铁背台吉,人家就抱怨了,说是要想公平,就要让他们定一次规矩,一人一次,公平合理。我以为泱泱大明,不应该占他们的便宜,故此也就答应了……”
李春芳见高拱脸色越来越黑,他手脚发凉,又说道:“高部堂,老夫也不是没有争,乌木儿台吉之前建议比赛九场,每一场都要更换马匹,老夫给改成了七场,可以连续上两场,还是好了不少。”
呸!
高拱真想啐他一脸,争回来个屁!
还不是换汤不换药,依旧对蒙古人有利,大明这边,能指望的就是十匹阿拉伯马,反观蒙古方面,光是铁背台吉和乌木儿台吉,合起来就有三百多匹战马。
人家摆明了要玩田忌赛马的游戏,先输两场,而后再赢过来,一比八和二比五有什么区别,不都是输吗!
亏你还是大学士,朝三暮四的小把戏就带沟里了,废物,饭桶,弱智,蠢材!
一瞬间,高拱的心里涌出了无数的词汇,没有一个能形容李春芳的。高拱眼睛通红,啪的一拍桌子。
“李阁老,麻烦你告诉铁背和乌木儿,在大明就要守大明的规矩,他们制定的规则不作数!比赛就一场,怕输现在就给老夫滚回草原去,顺便告诉俺答,我大明的铁骑早晚要踏平大板升!”
说到底高拱只是礼部尚书,比起阁老差着一块,换一个脾气暴的,早和他骂起来了,李春芳是出了名的老实人,只是低头叹息。
“高部堂,按照他们的规矩,也未必会输,再说了,何必那么争强好胜呢?”
高拱眉毛旋转,由平的,变得立起来,怒火冲冲,高万丈,都把帐篷顶给点着了。
“李阁老,大明和蒙古的比赛,这是争强好胜吗?敢情我们的健儿奋不顾身,扬我国威,竟然和大街上打架斗殴的混混儿一样了?”
“我,我当然不是那个意思。”李春芳心虚道。
“不是最好!”高拱把嘴角一撇,“李阁老,你可知道,那些天马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那是将士们不远万里,从海上运回来的,一路上病死,战死,多少船员水手?这些天马到了大明,又会繁衍出多少后代?有了强悍的骑兵,我大明又会少死多少无辜的百姓?”
高拱连珠炮一般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砸向了李春芳。
“李阁老,高拱以为,这一此的赛马大会,就是我大明胜过俺答的开始,就是我大明铁骑重兴的标志,不光是高拱如此想,只怕天下的军民百姓,也都是如此,你的作为,和阁老的身份太不适合了!”
话到了这个份上,再往下说,就是请旨斩杀****了。
李春芳被说得一阵红,一阵白,一阵青,一阵黑,脸色丰富的和川剧变脸似的。他仰起头,半晌长叹一声,显得十分无奈。
“高大人,你所言本阁都听在耳里,记在心里,可是本阁也有一番道理,本不该说,既然高大人如此视我,本阁也不得不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