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责怪你,不代表你就做对了!”唐毅终于把脸色沉下来,“你跟我说实话,两淮的盐你掺和了多少?有一个字假的,我立刻把你逐出师门!”
“弟子不敢!”
吴天成慌忙向唐毅坦白,听完之后,唐毅眉毛都竖了起来,二话不说直接抄起了鸡毛掸子,追着吴天成满屋子打,弄得满地鸡毛。
唐毅最初只是以为交通行跟着煽风点火,哄抬盐价。可是一问才知道,吴天成干得比自己想得多得多。
比如鄢懋卿刚刚南下的时候,就有人去给他出谋划策,帮着敛财。那个人是吴天成安排的。
随后上书,重划盐区,也是那个人出的主意。
鼓动盐商和富裕灶户闹事,又是吴天成干的。
哄抬物价,制造恐慌,还是吴天成!
……
听完之后,唐毅都几乎昏倒了。
“逆徒啊,我非要把你逐出师门不可!留着你,早晚把我搭进去!”
吴天成额头挨了一下,又红又肿,狼狈不堪,大口喘息着解释道:“师父,您不用担心,弟子做事小心,保证不会被抓到把柄。”
“呸,你就做梦去吧!”
唐毅气得把鸡毛掸子一扔,颓然坐在了椅子上,呼呼大喘。
“蠢才,你给我过来。”
吴天成战战兢兢,到了唐毅面前。
“站一边去,看到你的脸,我就想杀人!”
怎么都不对,吴天成差点哭了,“师父,弟子到底是哪做错了,您老明示啊?”
“哪错了?从头到尾,你就没对过!”唐毅气冲冲,提高了八度道:“是谁让你暗算鄢懋卿的?是谁让你给他下套的?”
吴天成被问的瞠目结舌,低下了头,他当然不是吃饱了撑的,当年鄢懋卿南下和唐毅结怨,吴天成都看在眼里。
身为弟子,哪能不替老师出气。
年前的时候,鄢懋卿奉旨南下巡盐,吴天成一想,正好给他挖个坑,把鄢懋卿置于死地。一来给师父报仇雪恨,二来趁机插手两淮。因为要替唐毅报仇,他就瞒了下来,想等着办成了,再和老师报功,哪知道唐毅竟然会气成这个样子,吴天成手足无措,坐立不安。
“罢了,我也就让你明白明白!”
唐毅让吴天成坐到了对面,叹道:“阴谋之所以成为阴谋,就是见不得光。你以为挑起鄢懋卿和大盐商的冲突,他们就会乖乖听你的话,杀得天昏地暗,你死我活?任凭你火中取栗。”
“天真,幼稚,无知,愚蠢!”唐毅毫不客气地给他四个评价,“把眼光放得长远一点,多用你的大脑瓜子想想!鄢懋卿是想革新盐政的人吗?他要的是银子。那些大盐商和富裕灶户是针锋相对,势如水火吗?”
唐毅连续发问,吴天成不知所措。
“你就偷着乐吧,这一回是我南下当钦差,要是换成别人,天就塌下来了!”唐毅道:“你是不是不服气,假使钦差把领头闹事的灶户抓起来,逼着剩余的灶户复工,强力压制盐价,后果会如何?那些富裕灶户能扛得住压力吗?”
“再或者,钦差改弦更张,奏请维持旧有的盐法,鄢懋卿会不会死扛?那些巨贾又会不会坚持?”
吴天成也不笨,事实上,他能横行商场,脑筋绝对是顶尖儿的。很快他们就明白了唐毅的意思。
两淮的乱局,实际上参与进去的各方,都不是意志坚定的人。首先鄢懋卿就不用说了,其次大盐商和富裕的灶户,他们都家大业大,在拼过之后,最有可能的就是妥协退让。
一旦他们松了劲儿,互相和解,潮水一退,穿没穿裤子,一目了然,阴谋也就无所遁形了。
“到了那时候,交通行就是搅乱盐政的罪魁祸首,别说你们,就连我都未必能全身而退。你知道吗?”
吴天成终于害怕了,比起唐毅要逐出师门,更加惶恐。难道说自己的如意算盘都是错的?
双手抱着脑袋,恨不得把头插到两腿之间,埋到地缝儿里,哀叹道:“完了,完了,弟子铸成了大错!”
”不用鬼叫了,有为师在呢。”唐毅露出信心十足的笑容,“你布的局虽然不算好,可还算有些用处,放心吧,我不会给他们妥协的机会,我会逼着他们往死里斗,到时候咱们就好浑水摸鱼,捞一条大的!”
吴天成如释重负,兴奋道:“我就知道师父最有本事了,对了,咱们现在要做什么?”
“先把你摘出来,只有立于不败之地,才能杀敌取胜,用最快速度把盐价降下来,一定不能出现民变。”唐毅思索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