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佞党小人或许一时得势,但是天下间总有浩气长存,黎民百姓,眼光雪亮,忠与奸,对与错,是与非,不会一直乾坤颠倒,黑夜过后白昼必然来临。坏人不会一直嚣张,好人不会一直被压抑……毕竟,严阁老已经七十六岁了。”
如果没有最后一句,前面的不过是正义必胜的空话而已,可是加上后面一句,意味完全不同,变成了血淋淋的现实。
严嵩势力再大,总不能让阎王爷给他活一天减一天,越活越年轻,严阁老终有成为明日黄花的那一天。而且凭着他的臭名声,继任者一定会清算严嵩,凡是和严党沾上边,下场绝对是身败名裂,不得好死。
唐慎的额头冒出了汗水,坐在椅子上,呆望着天棚,身体震颤。懊悔地说道:“险些一失足成千古恨,毅儿,爹明白了,还是要站在张部堂一边。”
“错!您没明白!”唐毅断然说道,唐慎一下子愣住了,不选赵文华,也不选张经,那到底该如何啊?
“毅儿,你没说错吧?”唐慎夸张地问道。
“当然没有,严嵩什么时候倒台,我不知道,可是张经一定在严嵩前面倒台,倒向严党是远虑,那么倒向张经,就是近忧。”
唐慎苦笑着摇头,“左也不是右也不是,我看还是赶快致仕算了!”
“其实也不错,可以好好陪陪姨娘,给咱们家传宗接代……”
“小兔崽子,你讨打是吧!”唐慎故意沉着脸,抓起砚台就砸唐毅,唐毅连忙躲过,笑嘻嘻说道:“何必动怒,儿子是提醒您,堂堂成国公的妹婿,用得着抱大腿吗?”
“成国公?就是好听而已,与朝廷大政,一定影响力都没有,指望不上啊!”唐慎仰着头叹道。
“呵呵,成国公不行,不是还有我吗!”唐毅一屁股坐在书桌上,凑到老爹身边,嬉笑着说道。
“你?”唐慎凶巴巴地说道:“小三元是不错,可是哪怕你成了六首,也要十来年才能成长起来,遮风挡雨,要是现在就露出骄傲的小尾巴,没准就被别人算计了,你小子可不许膨胀!”
唐毅也不反驳,淡淡笑道:“三元不行,六首也不行,可是交通行的掌舵的行!爹,您知道经过粮食一役,孩儿手上握着多少银子,东南有多少人要看我的脸色?”
“啊!”唐慎还真没有想到,不由得目瞪口呆。
“呵呵,如今交通行已经将总部迁到了苏州,股本超过千万,苏松闽浙等到的士绅大户,直接参与交通行的就有两百多家,上下游控制的作坊商铺,多如牛毛,上百万人指着交通行的产业养家糊口。”
唐慎听得目瞪口呆,他是真正想不到,当初为了建造运河弄出来的票号,竟然能发展到如此地步!
“爹,所以说,咱们父子已经有了自成一系的本钱,王崇古凭什么牛气,不就是有晋商撑腰吗?交通行比他们不差,您又握着乡勇,还有圣眷加身,凭着这么多本钱,何必给人家当小妾,做急先锋,您只管按照规矩办事,谁也不管如何的!”
吸!
唐慎真的想不到,万万想不到,不声不响,儿子竟然弄出了这么大的势力,相比之下,真是相形见绌。
“毅儿,爹,爹真不知道说什么好!”
唐毅笑道:“爹,什么都不用说,咱们是父子,是一家人!”
“对!靠着儿子不丢人!”
唐慎的大手和儿子略显稚嫩的手紧紧抓在一起。
……
“嗯,老夫看过了请功的单子,很好。乡勇要大用,老夫准备建议陛下,正式编练十营乡勇,按照东南的募兵对待。”
一句话,从临时工转正了,唐慎慌忙拜谢。
张经随口问道:“听说令郎这次大战也做了不少事情,前不久还和赵文华一起被绑架了,可有此事?”
张经笑眯眯的,好像打听八卦消息的邻家老爷爷,可是唐慎的心却提了起来,果然没有免费的午餐,人家给了好处,就要逼着站队啊!
唐慎眉峰微蹙,说道:“部堂,这些日子都在忙碌,无暇顾及犬子,细节下官也不清楚,不如把犬子叫过来,让他仔细说说。”
“那好,就叫令郎过来吧!”张经放下了手里的单子,目光变得深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