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
从头到脚,从皮肤到内脏,从肌肉到骨骼,没有一处不钻心刺骨地疼痛。人体都有自我保护的本能,催促着唐毅赶快昏睡过去,只要好好睡一觉,醒来就什么都好了。
面对发自内心的催眠,唐毅只想骂娘,危险根本没有远去,数以千计的倭寇正在集结,战争的号角就在耳边回荡,一群野兽在肆虐。他必须清醒过来,只要不想稀里糊涂丢了脑袋,就必须清醒,没有丝毫拖延的本钱!
心中不停地呐喊,一遍又一遍,终于无边的黑暗中,露出了一丝光亮,猛地睁开眼睛,明亮的阳光有些刺痛。
过了好一会儿,唐毅才适应了,他艰难地扭动脑袋,打量着小小的病房。外面传来响动,推门一个年轻人端着药碗跑了进来。和唐毅四目相对,他简直不敢相信,用力揉了好几下,咧着大嘴笑了起来,泪珠从眼角流下。
“醒了,总算是醒了!”
兴奋地一蹦三尺高,掉头往外面跑,正好大夫从外面进来,两个人撞在一起,一碗药全都洒在了大夫的脖子里,烫得大夫嗷嗷怪叫。唐毅忍不住笑了出来,“还是那么莽撞啊!”
年轻人就是徐三,当初唐毅和老爹去赶考的时候,就说过要帮他谋一个出身,这对于唐毅来说,简直小菜一碟。都不用亲自去,一封信自然有人帮忙。
武选司的员外郎见了徐三,一个气给了三个官职任他挑选,有卫所的副千户,负责看南京城门的把总,还有掌管军粮的库大使。
论起品级,副千户最高,守城门虽然累了点,但是过往商旅众多,油水十足。至于库大使,那就更不用说了,简直是人人羡慕的美差。如果不是看在唐毅的面子,就算花银子都未必能捞到。
徐三挠了挠头,似乎都不可心,偷眼看了看对方,“这位大人,还有没有别的?”
还不满意啊,员外郎气得吐血,就算是部堂的爱徒介绍来的,你小子寸功未有,既不是世袭武官,也没有经过武举考试,能给你这三个官职,已经算是开天地大恩,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员外郎咬了咬牙,“罢了,看在唐公子的面子上,宝山所还空着一位千户,不过我可跟你说,千户是正五品,要本部点头才行。”
本部就是京城的兵部,南兵部手上的权力也仅限于一些小官,佐官,卫所的千户虽然不起眼,但好歹独当一面,必须京师批准才行。徐三根本不明白,他的脑袋里就剩下五品两个字!
乖乖,县太爷才七品,竟然给了我五品?
徐三吓得连忙摆手,对方只当他还不满意,把脸也沉了下来。
“朋友,我可是看在唐公子的面子上,你可不要得寸进尺,贪得无厌,让唐公子难做啊?”
“不不不,大人,误会,误会了!”徐三涨红了脸,挠了挠头,“小的出身微贱,什么都不懂,我是怕干不好。”
“哦,还算有自知之明。”员外郎笑道:“那你说吧,你想做什么?”
徐三又犯了寻思,他知道的官职不多,除了知州,判官,再有就是唐慎拿到的兵备,还有雷七的盐铁塘巡检。徐三以往跟着雷七办事,学了不少本事,觉得巡检还是能胜任的。仗着胆子说道:“这位大人,小的想当个巡检,要,要是不行,副巡检也成。”
员外郎一听,原来这位是个棒槌,差点笑了出来,巡检才从九品,论起权力还不如六房的书吏,罢了既然他说了,那我就按照他的要求来。反正唐毅也说不出什么,要真是给的官大了,没准还有麻烦。
就这样,徐三稀里糊涂,就被任命为白茅镇巡检。昔日的力巴混混儿摇身一变成了朝廷的官人,徐三这家伙高兴地三天没有睡觉,
还真别说,徐三对官场一抹黑,但是他知道唐毅和雷七做过什么,照方抓药就差不多。他先是整顿手下的青壮弓手,严格苦训,干掉了几个为祸地方的青皮无赖,老百姓还送来了万民伞。
徐三干劲更大了,趁着编练乡勇的机会,白茅镇连同周围八个村寨也集结了二百号青壮,都归徐三训练,屈指算来,也有差不多一年的时间。
一天多前,唐顺之派来的士兵到了白茅镇,告诉徐三说唐毅被绑架了,让他注意江上来往的船只。
听到这个消息,徐三简直要疯了,敢绑架唐公子,想不想活了,他立刻召集手下,到处巡查,不眠不休。
还真别说,沿江这么多人都在找唐毅和赵文华,偏偏唐毅他们就在白茅镇的下游上岸,倭寇追来,一路穿过芦苇荡,到了徐三的地盘。
徐三别的不懂,知恩图报四个字却是记在心头,雷七拉拔过他,他就拼命护主,唐毅对他的恩惠更大,徐三更是感恩戴德,恨不得舍命相报。
大夫给唐毅把脉,徐三屏息凝神,生怕有一丝打扰,过了一会儿,大夫才点点头,“公子身体无恙,不过神思耗损,需要多多休息。老夫已经开好了安神的药,不过被这家伙给撞洒了!”大夫狠狠瞪了徐三一眼,徐三不好意思挠挠头,“我这就去重新熬。”
他转头要走,唐毅急忙叫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