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1 / 2)

这样过了将近一年,几个丫鬟纷纷沉不住气了,如今她们都还年轻漂亮,大爷已不肯看她们一眼,等到将来她们人老珠黄,大少夫人又进门了,哪里还有她们的立锥之地?

其中一个胆子大些的,便冒险偷溜进了宇文策的净房,打算等宇文策沐浴时成其好事,就不信届时温香软玉在怀,大爷还能柳下惠到底,如此她也算终身有靠了。

谁知道那丫鬟的手才刚环住宇文策的背,还没来得及往前摸,已被他手起刀落,将她的双手直接砍掉了。

事情传到荣亲王妃耳朵里,后者不用说又是害怕又是恼怒,立时便召齐了阖府上下,当众对宇文策兴师问罪,说那丫鬟再不好也是她这个母妃赏的,他却残暴至厮,莫不是对她这个母妃不满,在杀鸡儆猴?又哭又闹的定要荣亲王严惩宇文策,否则她便不活了。

宇文策倒也自觉,不待荣亲王发话,便一刀插在了自己的大腿上,当即血流如注,他却面不改色,问荣亲王妃还满意吗?若不满意,他还有另一条腿。

把荣亲王妃吓得当场晕了过去,也让荣亲王对她又添了几分不满,一个丫头罢了,别说还没死呢,就算已经死了,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值当她为此对他的儿子喊打喊杀的?一连两个月都未踏进正院的门半步不说,还亲自做主,将宇文策屋里那些个不省心的玩意儿都给清理了。

自那以后,荣亲王府上下便再没谁敢惹宇文策了,包括荣亲王妃所出的世子宇文竼和静和郡主,区别只是宇文竼对宇文策全是忌恨,静和郡主对其却是敬畏,因为何侧妃私下与她说了,将来荣亲王老去后,她真正能靠得上的,只怕还得是这个不近人情的大哥。

何侧妃因此时常对宇文策嘘寒问暖,偶尔还会给他做些衣裳鞋子什么的,宇文策也投桃报李,有什么好东西都不忘给何侧妃和静和郡主留一份儿,久而久之,静和郡主便对宇文策这个大哥的话比对荣亲王这个父王的话更要听得进去了。

譬如此时此刻,静和郡主见宇文策分明已不高兴了,到底还是不敢再多说,悻悻的扔下一句:“那我先走了,大哥你也早些回府去!”带着自己的人,不情不愿的去了。

宇文策这才看向顾葭的丫鬟,面无表情的道:“你这丫鬟好不晓事,你家小姐这样子,待会儿怎么回席上去,你还不快带了你家小姐,就近寻个地方收拾一番去?”

冬梅闻言,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见顾葭两颊早已是红肿一片,不尽快冷敷一下,的确没法儿回席上去,不然不是摆明了告诉席上所有的人,她家小姐才冲撞了贵人,被贵人责打了吗?

因忙唯唯诺诺应道:“是是是,奴婢这就去,多谢这位爷替我家小姐周全,他日若有机会,我家小姐一定竭诚以报。”又看向顾蕴,“四小姐,那奴婢就先带我们小姐去方才的敬房了?”

顾蕴淡淡“嗯”了一声,冬梅便半抱半扶的将顾葭弄走了,顾葭许是才受了惊吓,倒也顺从,没有喊叫也没有挣扎,不然指不定还得节外生枝。

宇文策方转向慕衍,笑道:“你要我做的事,如今我已经做完了,就不打扰你了,且去前面等你,不过你也快些,此地到底不宜久留。”说完不待慕衍有所反应,已径自大步走远了,连冬至也被他一块儿带走了。

“你想干什么?我告诉你,有我卷碧在,你想对我家小姐不利,除非踏着我的尸体过去!”卷碧见眨眼间四下里便只剩下她们主仆二人了,想起慕衍曾挟持过顾蕴,还将顾蕴的脖子掐得青紫一片,想也不想便张开双手,挡到了顾蕴面前,一面颤声冲慕衍叫嚣着,一面飞快的与顾蕴道:“小姐,您快跑,我来挡住这个人,我虽及不上刘妈妈卓妈妈,要挡他一时半会儿的也没什么问题,这点时间足够您跑去安全的地方了!小姐,您快跑!”

这都什么跟什么嘛……顾蕴虽感动于卷碧的忠心,仍忍不住有几分啼笑皆非,慕衍若想伤害她,方才就不会搬了宇文策来替她解围了,她方才还在奇怪,宇文策怎么不帮自己的亲妹妹,反倒帮起她们一群外人来?

还是听了他方才那句‘你要我做的事,我已经做完了’,才明白过来,宇文策哪里是想帮她们,他看的是慕衍的面子。

她真是越发好奇这个慕衍到底是何方神圣了,竟能让宇文策对他这般言听计从,这个人也委实忒神秘了一些……顾蕴思忖着,嘴上已笑道:“卷碧,别胡说,慕大人若想对我不利,方才就不会让荣亲王府的大爷替我们解围了,你还不快退下!”

卷碧本是个聪明的,闻言很快也想到了宇文策临去前的话,不由红了脸,屈膝冲慕衍福了一福,才退回了顾蕴身后去。

顾蕴这才上前对着慕衍裣衽行礼,笑得恰到好处的道:“多谢慕大人援助之恩,只不知慕大人目的何在?小女一定竭尽所能。”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也不会无缘无故掉馅儿饼,她可不认为慕衍帮她只是单纯的助人为乐,所以还是趁早两清的好。

慕衍闻言,就暗自苦笑起来,为什么在她眼里,他做什么事都一定会有什么目的呢?

可想起二人那不怎么愉快的前两次会面,他只得摸了摸鼻子,道:“在下并没有什么目的,只是路见不平而已,况顾四小姐也算是救过我的命,我如今不过是报顾四小姐当初的救命之恩,不足挂齿。”

顾蕴继续笑得恰到好处:“慕大人言重了,我几时救过大人的命了,反倒是大人,才真是救了我一命,我心里本已过意不去了,如今又蒙大人解围,若不报答一二,我心里委实过意不去。”

“这么说来,顾四小姐是铁了心要报答在下了?”慕衍勾了勾唇角,低头让眼里的一抹狡黠飞快闪过后,才抬头笑道:“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只是一时之间,我还真想不到自己需要什么,不如就先记着,等回头我想好了,再向顾四小姐开口?”

那他要是要的是她拿不出的东西或是办不到的事儿呢?

顾蕴暗暗冷哼着,这人还真是有够打蛇随棍上的,她可得把丑话与他说在前头:“那就待慕大人什么时候想好了要什么,我再报答慕大人罢,只是一点,我毕竟只是一介闺阁弱女,能力有限,若慕大人要的我办不到,还请千万见谅。”

慕衍微微一笑:“这个自然,在下绝不会强人所难的。”他要的她一定给得了,只看她愿意不愿意给。

顿了顿,不给顾蕴说话的机会,又道:“此事且先不说,其实在下还有一件要紧之事要单独与顾四小姐说。”‘单独’二字萦绕在他舌间,虽只是极平常的两个字,却莫名的让他心里生出了几分甜蜜来。

只可惜顾蕴丝毫感知不到他的甜蜜,想也不想便道:“卷碧是我心腹之人,没有什么事情是不能让她知晓的,慕大人还请直言,我一定洗耳恭听。”

上一次他们单独‘相处’时,他差点儿掐死了她,如今她虽相信他不会再对她不利,但还是那句话,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慕衍无奈,说到底她对他这般戒备也是他自找的,只得道:“那我就直说了。其实是方才我收到消息,令祖母趁益阳长公主暂时离开大殿时,悄悄跟出去与益阳长公主单独说了约莫一盏茶时间的话,听说令祖母的意思,是打算与皇家结亲,至于对象嘛,正是顾四小姐……趁现在事情还有挽回的余地,顾四小姐还是早做打算才好。”

祖母打算与皇家结亲,对象正是她,正是如今才十岁的她?

顾蕴当即气得眼前一阵阵发黑,难怪她死皮赖脸要跟着她们姐妹来益阳长公主府赴宴呢,敢情竟是打的这个主意,一旦圣旨赐了婚,就算她再不情愿,就算外祖母和舅舅舅母们再生气再反对,她也只能嫁给那个随时都有可能一命呜呼的太子了,那她以后还能有什么好日子过?

祖母为了报复她,还真是煞费苦心,不敢弄死她,那就让她生不如死,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她就算死,也一定不能让她如愿,她就算死,也一定要拉她和整个彭家并她所有在乎的人陪葬,看谁狠得过谁!

念头闪过,顾蕴忽然掉头便往益阳长公主府的大殿跑去,脸上的戾气看得卷碧心下一惊,忙死命拉住了她,急声说道:“小姐,我知道您生气,可当务之急,不是去找太夫人算账,众目睽睽之下,刘妈妈与卓妈妈又不在,您只怕也奈何不得她,您还是先想想要如何做才能力挽狂澜,让自己全身而退是正经,要找太夫人算账,什么时候不能?甭管你届时是要杀还是要剐,奴婢替您递刀子,一定让您出了这口恶心,您千万冷静点!”

卷碧何尝不气得发晕,四小姐素日再恨太夫人,几时对太夫人直接下过手,又几时真的伤过太夫人?太夫人却心狠至厮,竟要小姐生不如死,实在可恨至极,老天爷怎么不劈一道雷下来,劈死了这个烂心烂肝的老虔婆!

可旁观者清,卷碧到底比顾蕴稍稍冷静一些,这才能勉强控制住也去杀了彭太夫人的冲动,反解劝起顾蕴来。

顾蕴却依然气得发疯,自她重生以来,还是第一次气成这样。

她是有人也有钱,可以不惧彭太夫人与彭氏那些见不得人的伎俩,可说到底,也是因为她姑侄二人那些伎俩实在上不得台面,彼此的实力又差得太多,她索性不理会,直接一力降十会,虽简单粗暴,只要管用就行。

然而她在显阳侯府上下眼里再厉害再强大,她能影响的,说到底也只能是她身边的一些人和事而已,一旦涉及到外事,就不是她能控制的了。

何况此番她对上的还是天下第一等尊贵的皇室,便是大伯父,对上皇室尚且毫无胜算,何况她区区一介闺阁弱女,更不必说大伯父与父亲终究隔了个肚皮,只要祖母与父亲咬死一句婚姻大事由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大伯父便再没有为她出头的立场!

也正是因为知道自己力挽狂澜的可能性微乎其微,顾蕴才会恨成这样,不止是恨彭太夫人的心狠手辣,更是恨这种自己的命运竟然与前世一样,依然不能掌握在自己手里的感觉!

不过卷碧的话也不无道理,顾蕴一连深吸了几口气,强迫自己稍稍冷静下来后,才冷声吩咐卷碧:“我们这就回府去,让刘大叔几个把父亲和彭氏那贱人抓起来,另外再把彭家所有人都给我控制起来,然后再递话给祖母,我不管她用什么法子,立刻去与益阳长公主说,两家不结亲了,务必要让益阳长公主打消原有的念头,否则,祖母就等着给她的儿子和她的娘家人收尸罢!对了,还有顾葭,我们这就去将顾葭截住,一并带回府里去,——既然她不让我活,那就大家一块儿去死!”

卷碧被顾蕴玉石俱焚的话唬得本就没有血色的脸越发没有血色了,还想劝顾蕴冷静点的,但转念一想,眼下除了这个法子,她们哪还有别的法子,难道让小姐抗旨不尊不成?好在圣旨就算要下,总归也得明日去了,既是太夫人系的铃,那就让她自己解去,哪怕她要因此付出血的代价,那也是她活该,怨不得任何人!

主仆二人计议已定,便不再犹豫,朝着方才顾葭离去的方向便飞奔而去。

后面却忽然响起慕衍的声音:“顾四小姐,其实你若不介意的话,这事儿我倒是有法子让你全身而退。”

顾蕴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自己气怒到了极点,竟忘记慕衍还在了,说来要不是他告诉自己祖母与益阳长公主密谋的事,她此番就真要被算计了还不知道是谁在算计自己了,不管怎么说,她也该向他道个谢才是。

她倒是一点也不怀疑这件事的真假,长公主府又如何,腾骥卫想知道的事,就没有知道不了的,且慕衍也没有骗她的必要不是吗?她唯一不能确定的,便是慕衍何以要主动告诉她这件事,他到底打的什么主意?不过如今这已是最次要的了,她指不定很快就要与她恨的那些人同归于尽了,还怕慕衍算计她什么不成?

念头闪过,顾蕴忙停住脚步,转身对上了慕衍,不想她还未及拜下,卷碧已先急急说道:“慕大人,您说有法子让我们小姐全身而退,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法子?您若真能说到做到,奴婢一定做牛做马报答您的大恩大德,求您千万救救我家小姐,我家小姐已经够苦了,真的不能再被推进火坑去做那劳什子的太子妃了,奴婢求求您了!”

一边说,一边已“噗通”一声跪下,捣蒜般冲慕衍磕起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