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然这话,有明知故问的嫌疑。作为御史中丞的他,不可能不看《大顺民报》。这《大顺民报》,已经摆明了是民间版的邸报,甚至已经取缔了一部分邸报的功能。作为御史台主官,在御史大夫不管御史台之后,御史中丞一直担任着御史台的主官,李然又怎么会不知道《大顺民报》的内容?
这《大顺民报》露出的马脚,早就让人明白了,这就是小皇帝自导自演的把戏,用来控制舆论走向的。李然不仅要看《大顺民报》,《书社报》、《商报》以及最新出来的《翰林报》、《登科报》等都要一一翻看。不然的话,他哪里找得到百官的毛病,社会的弊端,进行抨击呢?
李然的刻意刁难,张载丝毫不介于怀,不紧不慢地说道:“不敢,草民的关学,早已有关中学者,申颜、侯可等创派,草民不过拾人牙慧而已。至于所传何道,这儒家为天下正统,自是传扬儒道了。”
李然冷笑一声,说道:“儒家学说,也有教人蛊惑圣上的吗?”
陆承启本来还是笑吟吟的听着他们的辩道,但是一听这话,登时拉下脸了,暗道:“这李老头,好不识趣!张载是怎么样的人,历史早有断论,何须你来指手划脚?”
张载也是一怔愕然,他没有想明白,一场好端端的文人间的交流,怎么就演变成这个样子了。《论语》有云:“君子耻其言而过其行。”说的是君子以言行不一致为耻,张载乃是儒学大家,圣贤的教导,自是知道的。
什么时候,自己被人污成蛊惑圣上了?佛都有火,张载先前便是一个愤青,不然的话,也不会看到辽国大举入侵,而聚集义军,想要保家卫国了。虽然这几年通读圣贤书,奉《中庸》为圣籍,涵养已经不错。可李然这顶帽子扣下来,张载再好涵养都受不了。
于是,张载眉头一皱,已经隐隐有了怒火,反问道:“不知李中丞何出此言?子厚自问,乃是正人君子一个,何时蛊惑圣上?”
李然冷哼一声,说道:“若你不是蛊惑圣上,为何在圣上面前做得那出好戏?老夫见过无数大儒,你不过后学新晋,又有何能耐,敢自称圣贤?也不怕旁人笑话!”
张载明白了,原来又是一个嫉恶如仇的“清官”,以他的居心,度别人的腹量。明白了这层,张载并没有辩解,而是说道:“我关学不立门户,以正心诚意修身为本,五伦八德为归,齐家治国平天下为用。为泽及苍生,不限门墙,不拘信仰,志在化天下为大同,育万民成圣贤。陛下所言,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我相信,这既是陛下的心愿,亦是我关学之主旨矣。”
李然是万万不信的,若是人人都能成圣成贤,哪里又需要甚么君王了?事实上也没错,儒家学说就是这样,信的人自然信了,不信的人,自然是不相信的。就好像后世的gong产主义那样,西方也是不信的,但他一样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