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狐鹿涉疑惑着问道,不去争取句犁湖的支持的话,这个事情根本没法做。
总不能让他这个左贤王,提着刀子,去把那些支持瓦尔那的贵族全部砍了吧?
这不现实!
“因为,屠奢倘若此时出头,去与单于言说此种利弊,即使屠奢可以说服单于,但却必将受到其他支持瓦尔那的贵族的敌视……”
“若是如此,屠奢觉得,未来单于百年后,屠奢还能安然即位?”
狐鹿涉听着阳罔的话,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
这倒是他没有想到的事情。
事实上,现在的北匈奴的权力结构非常诡异。
在政治上,单于与左贤王其实各自都有着一大批死忠。
如今的匈奴帝国,与其说是一元制帝国,倒不如说是二元制帝国。
狐鹿涉与句犁湖,各自带了一帮小弟。
只是因为汉军的威胁和生存的需要以及共同的理念,才走到了一起。
在这个过程里,狐鹿涉与句犁湖之间的默契与信任,是起决定性的因素!
一旦两人产生隔阂,北匈奴的整个结构都要崩溃。
但是……
现在又不同了。
在西征得胜后,句犁湖得到了新的支持者——那些跟随他西征的部族骑兵与哲别骑兵们,在拿足了好处后,不可避免的就成为了句犁湖的死忠。
力量对比已经失衡,倘若他狐鹿涉此时再跳出来,制止了瓦尔那之制。
其他贵族会怎么看他?
一定会将他视作敌人!
如此,他的左贤王地位,也就不再稳如泰山了。
政变这种事情,匈奴人可是玩的最熟练的。
未来,一旦句犁湖将死,很可能这些反对和敌视他的贵族,就会纠结起句犁湖的旧部,对他发起政变,将他赶下台。
这样想着,狐鹿涉就坐回席位上,然后对阳罔道:“那依哲别王之意,如今本屠奢该当如何?”
阳罔要的就是这个结果。
他要在狐鹿涉心中种下种子,名为猜疑,名为恐惧的种子。
现在可能还看不到什么结果,毕竟,句犁湖的身体还算不错。
但……
阳罔很清楚,句犁湖之前被囚禁了二三十年,他的身体根本不可能支撑这样的高强度的工作太久。
迟则三五年,短则一两年,句犁湖一定会倒下。
到时候,就有好戏看了。
一边是重病垂死的单于,一边是拥兵自重,威福自用的左贤王,还有一边是那些单于的忠臣们。
不打出狗脑子来才怪!
为了那场未来的好戏,阳罔知道,自己要慢慢铺垫。
“屠奢,臣以为,与其屠奢去面见单于,陈说利害,不如屠奢修书一封,传与单于,单于读后自然会安排与屠奢密议……”
“如此就可以确保,无人知此乃屠奢之手笔,大单于想必也很愿意为屠奢保守这个秘密……”
句犁湖因为被老上单于囚禁之故,一直没有子嗣。
他登上单于之位后,虽然也选了几个阏氏,但没有子嗣。
所以,他与狐鹿涉之间的信任与默契,自然十分牢固。
几乎不可能被人所离间。
因为谁都知道,句犁湖没有子嗣,一定会传位给狐鹿涉。
哪怕狐鹿涉死在句犁湖之前,句犁湖也会将单于之位留给狐鹿涉的子嗣。
但这里却存在着一个问题——句犁湖的死忠们,会甘心看到这样的情况吗?
哦,主子死了,没有子嗣,即位的是与大家伙好像没有太大干系的左贤王?
那大家是不是会尴尬?
为了防止尴尬,是不是得先下手为强?
多数匈奴内部的政变,都是因此而起的。
反正,就连老上单于与军臣单于这样的父子相继,都搞得血雨腥风,尸横遍野。
就不要提句犁湖与狐鹿涉之间的问题了。
总之,在匈奴内部,没有一个是善茬。
而阳罔的目的,也不仅仅是为此。
他还有着更深层次的驱动力。
他希望,借助这次机会,清洗掉那些一直阻碍和妨碍他推行汉化的匈奴旧贵族们。
最好,将他们统统清洗掉!
左右,这单于庭也好久没有流血了。
是时候,让鲜血再次盈满大地,尸骸充斥山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