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力的捶打着自己的大腿,说道:“现在,离上一次补给,已经过去了七八天了,南池方面肯定已经知道了我们被围的消息!”
白羊王跟楼烦王闻言,也是精神一震!
整个人都抖索了起来。
只要南池的部族发现了他们被包围的事情,那么,此刻,单于庭说不定也已经知道了。
或许,现在单于已经下令,将包括四大氏族在内的单于庭本部精锐以及西方的王牌部族,像卢候、呼揭、金阳这样有着万骑的大部族,动员了起来。
十万,甚至二十万的铁骑,已经在赶来救援的路上。
只要坚持十天,甚至五天!
单于庭的援军,就要兵临长城,来解救他们。
到那个时候,汉朝恐怕就不得不放他们出塞了!
至于单于不救?
这是不可能的!
虽然现在大家都知道了折兰的命运,但单于庭不知道啊。
为了救援折兰部族,将这个单于之鞭救出重围。
单于庭能付出任何代价!
更何况,此地还有他们!
白羊、楼烦、折兰,加上右贤王的本部主力,足足四万多骑,相当于匈奴帝国十分之一的有生力量。
单于庭是不可能不救的!
………………………………………………
然而,尹稚斜永远也想不到。
他指望的援军,永远不会来了。
此刻,过去匈奴右贤王的本部驻屯之所,草原的明珠,南池,已经彻底的落入了汉军之手。
细柳营统帅,前将军卫驰,已经经历两个无法入眠的夜晚了。
他失眠的原因很简单——太……太幸福了!
“一百五十万头牛羊,十五万匹马……”现在,卫驰的脑子里,这两个数字一直在蹦来蹦去。
两日前的拂晓。
他率领的细柳营,突袭了此地的匈奴部族。
这里的抵抗力量,非常薄弱。
当细柳营全军一万五千骑发起攻击时,匆忙起来抵抗的匈奴人,最多两千骑。
然后,这些匈奴人就被细柳营毫不费力的解决了。
虽然逃走了不少,估计起码有数千匈奴人远遁。
但战果却依旧很辉煌。
斩首四百余,俘虏两千多,生得匈奴大当户两位,骨都侯三人。
但,这些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在这个南池附近的数百里的牧场中,汉军缴获了数都数不清的牲畜和马匹。
根据军法官的清点和计算,起码有超过一百五十万头的牛羊和十五万匹的战马……
这是一笔让细柳营上上下下呼吸急促,心跳加快,甚至彻夜难眠的财富!
它的价值,很可能超过了汉室国家两年的岁入!
甚至可能还要多!
换句话说,这一仗的缴获,在上缴三成给国库后,细柳营上上下下,瞬间一夜暴富。
哪怕是个卒子,哪怕是个马夫,也将能过上富家翁的幸福生活。
虽然卫驰作为主帅,按照制度,不能参与战利品的分配,他的赏赐,将由朝议决定。
然而,正因为如此,他才激动的难以入眠。
他是家里的庶子,他母亲不过是婢女,虽然卫家从没有歧视和虐待过他。
当代的乐平候甚至从小就与他关系非常亲密。
但,出身的瑕疵,始终萦绕在他心头。
当初,他母亲去世,甚至不能葬入卫氏的祖坟,神主牌连进祠堂的资格都没有!
自幼侍母极孝的人因此非常内疚。
他发过誓,有朝一日,一定要将母亲的棺椁,风风光光的葬到父亲陵旁,让她的神主牌上能光明正大的写上乐平恭候夫人张氏这几个字。
现在,梦想终于要实现了!
单单是这巨大的缴获,足以让受封列侯,拜为九卿!
而且最少已经预定了食邑五千户以上的侯国!
这样,作为开国的列侯,九卿,他的生母因此可以母凭子贵,堂堂正正的光明正大的,以乐平恭候夫人的名义,与父亲的陵墓相对而视!
神主牌更可在卫氏族人的恭迎下,迎入祠堂,与列祖列宗,同享血食。
当然,凡事都是有利有弊。
缴获如此庞大牲畜群,细柳营的行动,就变得笨拙了。
南池距离最近的长城,足足有三百多里。
想要将如此多的战利品送进长城之内,细柳营上下,都缺乏经验。
卫驰估计,没有半个月,休想将这些财富,送回国内。
而且,他和他的细柳营,还身负着使命。
按照约定,他必须在拿下匈奴后勤辎重基地后的五天内,去往武州塞,与义纵统帅的骠骑大军汇合。
这是军令!
军法如山!
汉军最讲纪律,对时间跟日期,更有严格要求。
命令上说让你什么时候到达指定区域,就必须在什么时候,达到指定区域。
做不到的,不管有任何理由,任何借口,都要受军法处置。
作为丞相周亚夫的亲信,卫驰很清楚,汉室在这个问题上的态度。
假如他不能按期抵达武州塞,与义纵汇合。
即使他功劳再大,缴获再多,也是死罪!
若贻误军机,致使骠骑大军受损,乃至于导致战局崩盘,那他的罪过,更是比天大,比地厚,肯定会被族诛!
但,这些缴获,却又不能这样丢弃不管。
若这样做,不止是他不答应,细柳营的一万五千多战士也不会答应。
武州塞内的骠骑大军和句注军,飞狐军更加不会答应!
这些财富,是大家的!
你卫驰就这么放弃了,你还是人吗?
可以想象,他一旦这样做,骠骑跟飞狐军、句注军,都要跳脚。
甚至后方输送物资的民夫、青壮以及其他参战的辅助军队,也会骂娘。
他卫驰可担不起千夫所指。
因此,卫驰才会在幸福和烦恼中,整夜整夜的难以安睡。
但,他知道,已经到了必须做出决定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