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7章 平律(1)(2 / 2)

这些条款,全部都是刘彻为现在的商贾阶级量身打造的。

其根本目的,就是要把商人、手工业主及工场主们束缚在工商业上。

最终目的,就是要催生汉室的资产阶级。

不这么玩的话,以中国人对土地根深蒂固的渴望和歇斯底里的追求。

刘彻担心,商贾跟手工业、作坊、工场主们最终会跟他们的前辈以及后辈一样,从工商业赚钱,然后到乡下大肆买地、囤地,最终完成从工商业主到庄园主、奴隶主的退化。

这是刘彻所不能接受的!

因为,商人们假如发家致富后,纷纷回家买地买房,大肆置业。

首先,他们会造成土地兼并的恶化,激化社会矛盾,同时还会开历史倒车。

中国历史上,宋明都曾经出现过资本主义萌芽,但为何永远是萌芽,不能生根发芽呢?

蒙元跟满清自然有责任。

但那些‘萌芽’们的责任更大。

‘萌芽’几乎全部都在打着经商赚钱,回家买地的主意。

工商业产生的利润,绝大部分都没有投入到继续扩张和研发上,而是回到了土地,回到了农村,回到了老婆孩子热坑头。

这些‘萌芽’要是能长大,那才是见了鬼了。

而汉室商贾中的绝大多数,拍马也赶不上宋明的那些‘萌芽’,思想境界更是落后无比,他们对土地的热衷跟热爱,更是无与伦比的。

就连刘彻的两个老丈人,临邛的卓氏跟程郑氏,也是如此,名下土地跟奴仆多的几乎都能成为一个单独的村镇了。

既然他们自己没办法孵化,刘彻就只好自己上阵,担任孵蛋的工作。

通过法律跟行政措施,逼迫商人们,只能将财富和利润以及精力,全部投注到他们的本职工作中去,以此催化和加快汉室的资产阶级的出现速度。

唯有资产阶级,能担任工业化的重任。

反正刘彻自己是无法想象,让一帮地主阶级跟贵族出身的人去玩工业化,那恐怕比满清的洋务运动还要搞笑。

至于资产阶级出现后,必然带来的社会问题跟思想问题?

那就到时候再说吧!

当然,朝堂上,现在所有臣子跟贵族勋臣,都是想不到这一点的。

他们大都沉浸在‘终于制裁了那些暴发户’的狂喜和兴奋中。

这一刻,商贾们为他们在过去二三十年的嚣张以及豪放买单。

然而,接下来的条款,就让很多人疑惑不解了。

譬如,平律第二十七条规定:冶铁、铸造及诸木金之属,能利民生者,家赀十万以上,可居闾里,百万,授五大夫,千万,可出入官衙,上书论政。

第四十一条规定:诸匠师之属,皆列匠册,以其技能,定其等级,郡国有司,当岁贡金、木、铜铅及诸杂业名师以至少府,不如令,课殿。

第四十六条规定:诸匠师之属,能善其技能,为亭里铸器者,年四十,可免老。

第五十五条规定:亭里医者,非有罪,免老。

第六十一条规定:诸作它业,能教人技能,五人出者,比三老。

第六十二条规定:塾师及蒙师,能教一子过考举者,免老三人,比山东复,十人,授杖。

第七十五条规定:诸匠师之属,能做其器,有利国家,由少府上报,岁予三人,赐爵左庶长,岁予一人,赐爵关内侯。

这些条款,除了第六十二条,没有任何人有意见外,其他条款的非议声音就比较大了。

许多大臣都不明白天子这是什么意思?

前面刚刚对商贾喊打喊杀,转眼就翻脸温情脉脉的关怀起工匠跟那些经营冶炼、铸造以及生产工作的商贾起来。

尤其是第二十七条,第四十一条以及第七十五条,群臣的意见,不是一般的大。

这个时候,《平律》也被发到了擅权们手上。

能当擅权,自然不是文盲。

擅权翻开《平律》一看,顿时就被上面杀气腾腾的恐吓序言以及那一条条限制跟规定给吓尿了。

许多人心里,真是惶恐不安,他们甚至感觉,有人在他们的耳畔磨刀。

但偏偏,他们很清楚,自己就是砧板上的肉,只能任人宰割,他们甚至不能提出任何反对意见,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为这些律法叫好……

直到,他们看到第二十七条,心里才开始温暖起来,才开始有了些活力。

这一条的意义,对商人来说,简直是天籁之音!

家赀十万之上的冶铁、铸造及各种从事生产的作坊主,能进入闾里,跟百姓比邻而居,这在过去,简直是无法想象的事情。

市籍之人,是不被许可进入居民区跟贵族区居住的,他们只能住在最偏僻最破落的指定区域,接受官府的管理。

但现在,他们不再被过去的规定约束,跟大众隔离了。只要他们能赚到十万身家!

这对商贾来说,就是最大的公平与公正。

不会有人愿意被人归类为异类,被强制跟其他人隔离。

而百万家赀,能授五大夫爵,这反倒没什么了。

家产百万的人,早就想方设法的脱离市籍了,他们通过种种手段,早已获得了接近或者超过五大夫的爵位。

毕竟,输粟捐爵制度就摆在哪里,四千石粟米,以现在的价格,也不过是二十万钱左右。

但到了千万这个级别,却出现了质变。

能出入官衙,上书论政,这在过去,是只有士大夫跟贵族才能有的权力。

而如今,这个权力,千万大贾也能享有。

这对商贾们来说,不啻等于给了他们一个梦想——不用再去纠结自己的身份跟地位了,加油赚钱,赚够千万身家,你也能是一个士大夫、贵族,不用再受人白眼。

至于那些工匠的优待条款,则让这些擅权嗅出了某些味道。

“陛下,这是又打又拉,分明就是在告诉我等,应该怎么做买卖,做什么买卖……”大家相互看了一眼,小心肝扑通扑通的跳着。

这说明了什么?

向来就脑筋快,想的多,而且非常聪明的擅权们,还不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