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忙跟着陈须兄弟恭身一揖。
只听那宦官悠悠道:“两位公子真是太抬举奴婢,陛下有命,两位公子来了,即刻去夏夫人那边问安……”
陈须怎敢拿大,笑着恭维道:“王公说笑了,小子们岂敢在您面前失礼?”
王道却是呵呵一笑,并不答话。只是打量了一下陈家兄弟身后跟着的人,问道:“谁是师旦?”
师旦闻言,立刻出列,恭恭敬敬的拜道:“粗鄙野人师旦,见过王公,贱名竟得公知,小人惶恐!”
王道上下打量这人一番,嘿嘿一笑,道:“你跟咱家走吧,陛下那边还在等着呢……”
师旦闻言,满脸的不可思议。
以他所知的情况,此次随陈家兄弟来伴驾游猎,那是馆陶长公主争取来的机会。
可如今看来,似乎情况并非如此。
天子似乎专门抽了时间,要见他!
师旦的手都在颤抖了起来。
“我何等卑微,天子竟然专门抽空见我?真是万死也不足以报圣恩一二……”师旦心中激动无比。
看上去,似乎跟之前他心中所思所想,风马牛不相及。
但实际,却是正常的很。
一切都是利益使然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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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彻坐在榻上,翻看着有关师家的档案的和记录。
窗外,碧波荡漾,风景怡人。
刘彻的心情也很好。
这师家的档案,刘彻这些天,看了许多回了。
心中也已经有了大概的概念。
这师家,在他计划中,还真有些用。
“陛下,师旦带到……”门口,传来了王道的声音。
“带进了吧……”刘彻淡淡的吩咐一声。
老实说,今天接见师旦,其实是有些冒险了。
这要被朝臣们知道了,下次朝会,丞相跟御史大夫能把唾沫星子直接喷刘彻脸上。
在汉室,商贾们的政治地位,也就比赘婿和囚徒强一些。
但也好不到哪里去。
身为天子,接见商贾,这本身就是犯忌讳的事情。
但好在,借着今天游猎的机会,用真番、马韩和刘阏这些当幌子,刘彻也不怕这个事情被人知晓。
当然了,封口令,还是必须要下的。
师旦却是几乎颤抖着,走进这间房间,见了刘彻,立刻就跪下来,拜道:“贱民师旦,叩见陛下,愿陛下圣寿无疆!”
“起来罢……”刘彻挥挥手,让房中的侍女和宦官都退下去,只留下王道。
“朕最近看了廷尉、御史还有河南郡的有关奏报……”刘彻拿着案几上的一卷竹简,啧啧的道:“你们家的胆子还真是大!”
刘彻直接好几卷竹简,丢到师旦面前,淡淡的道:“买凶杀人,贿赂官府,欺行霸市,倒卖军械,朕很好好奇,究竟是谁给你们的胆子?”
师旦闻言,全身都发抖,连连叩首道:“死罪死罪,不敢欺瞒陛下,此皆小民一人所为,与师家旁人无关,陛下若要惩治,惩治小民一人即可!”
师旦根本就不怀疑天子有诈。
况且,他们家干过的那些事情,想瞒是瞒不住人的。
当世大贾,哪一个不是双手沾满了鲜血,才有的这偌大身家?
譬如他们师家祖上的第一桶金,根本就不是经商得来的,而是从另一家行商那里抢来的。
其他巨贾也大抵如此。
盐商的钱里,都沾满了煮盐工人的血与泪,矿山之主的后山上,堆满了无辜矿工的尸骨,相对来说,他们师家,还算是‘温文良善’。
最起码,近二三十年,已经懂得洗白和维护名声了。
也轻易不会再用蛮干行事,更多的是利益交换与利益共享。
刘彻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磕头如蒜的师旦,心里面也是觉得好气又好笑。
“看来,朕还真是太高看了这些商贾了……”刘彻心里想着:“原以为,这师家行走天下,见多识广,多少能硬气一些呢,谁知道……”
但这并不奇怪。
自古以来,商贾里就没几个硬气的和有节操的。
所谓,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概莫如是。
这帮逐利的家伙,就是一柄双刃剑。
就像现如今,天下商贾大兴,此起彼伏,社会经济空前繁荣,各种各样的作坊和手工业基地像雨后春笋一样,遍及汉室天下。
但这些商贾在带来经济利益的同时,不可避免的造成了许多悲剧和惨剧。
别说是在这西元前的世界了,刘彻就记得,他在未穿越前的少年时期,曾经听闻,东莞和深圳那边的工厂,常常有扣留打工妹的身份证,工资,甚至限制人身自由等举动。
而在历史课本上,描述资本主义兴起初期的文字里,更是少不得包身工、契约奴这样的字眼。
在看过了许多如今大贾的发迹史后,刘彻有种想要将这些家伙全部抓起来,绳之以法的冲动。
这些家伙干过的坏事,可谓,罄南山之竹,难书其罪,倒江河之水,难洗其污。
但,刘彻作为穿越者,却很清楚。
正是这些罪恶,引导了西方的资本主义革命和工业革命。
任何一个民族,想要进入资本主义社会,这些罪恶,都是不可避免的,一定会发生也一定会继续存在的。
正如资本论所言,资本从来到这个世间开始,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沾满了血污。
所以,刘彻并不打算用暴力手段和法律,强行熄灭现在天下的商业之火。
但很显然,以汉室目前的情况来看,资本主义的萌芽,起码还需要培育个三四十年,才有见到它发芽的机会。
既然如此,那么刘彻的选择就很简单了。
对于商人,实业商人和有特殊技能的商人,刘彻会给予一点的宽容和忍耐。
前提是,他们只在商业扩张,而不去兼并土地。
至于那种放高利贷,玩黑社会,收保护费,以及热衷于兼并土地,对社会和国家除了危害外,没有半分贡献的家伙,刘彻就只能让他们去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