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禀皇上,如今大明四海升平,国泰民安,唯一令皇上忧心者惟辽东战事尔。”
见万历皇帝赦免了他妄揣圣意之罪,李宏宇沉吟了一下后抬头望向了万历皇帝,郑重其事地说道,“臣先前托兵科都给事中吴大人上书《平辽策》,如今皇上连夜召见默默无闻的臣,定与那道《平辽策》有关。”
“《平辽策》只是一个引子,你知道朕为何在看了那道《平辽策》后会宣你觐见?”
万历皇帝闻言不动声色地望着李宏宇问道,李宏宇肯定能猜到是因为《平辽策》才会被召见,不过他想知道的是李宏宇是否知道他为何要见李宏宇,这才是事情的重点。
“皇上,大明乃****上国,披甲之士百万,而女真人不过小小的边疆蛮夷,蜗居辽东苦寒之地一隅,在满朝文武看来其举兵造反无疑是飞蛾扑火,官军此次定能大胜而归。”
李宏宇自然清楚万历皇帝的意思,因此稳定了一下有些激动的心神,有条不紊地沉声禀告道,“然,臣的《平辽策》却对辽东之战的结局无比悲观,如今大战临近,如果不是因为臣曾经给辽东将士捐献财物的话,皇上肯定会治臣扰乱军心之罪。”
“你既然知道朕治你的罪,为何还要上这道《平辽策》,难道是想危言耸听,进而从中渔利?”
万历皇帝闻言眉头微微一皱,随即面色一沉,目光如炬地盯着李宏宇说道,“难道你就认为朕就如此好骗不成!”
李宏宇猜得没错,万历皇帝之所以见他与他在江口县给辽东将士捐献财物有关,万历皇帝对李宏宇这个“毁家纾难”的爱国少年有着印象,毕竟在李宏宇的带领下湖广捐献了十二万六千余两的银子,着实令万历皇帝感到意外。
况且,李宏宇的那句“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如今已经风靡大江南北,万历皇帝岂会忘记?
当吴亮嗣上了这道《平辽策》后,万历皇帝对最后署名的“湖广戊午科乡试解元李宏宇”没有什么反应,他日理万机岂能记住李宏宇的名字。
对《平辽策》,万历皇帝自然也是不屑一顾,认为李宏宇不过是哗众取宠罢了,其目的自然是捞取政治上的好处,他最厌恶的就是那种危言耸听、投机钻营的人。
本来,万历皇帝想要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把主意打到他身上的湖广解元,虽然不至于要了李宏宇的性命,毕竟现在临近会试京城聚集了天下的举子,不宜妄动刀戈,但找个由头将其丢进大牢毁了其前程还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也算是给其一个教训。
不过,当吴亮嗣表明了李宏宇的身份,使得万历皇帝记起李宏宇“毁家纾难”的往事后,万历皇帝改变了心中的看法,认为李宏宇对辽东的局势或许是真的关心,否则的话岂会平白无故地拿出那么多的前援助辽东将士。
尤其在听了吴亮嗣所讲的李宏宇对辽东明军与女真人的实力分析后,万历皇帝对李宏宇不由得产生了几分兴趣,要知道即便是兵部的官员也没李宏宇对辽东的局势了解。
万历皇帝原本怀疑李宏宇对辽东的那些消息是吴亮嗣等楚党的人告诉他的,其目的自然是想帮助李宏宇在仕途上平步青云,进而壮大楚党的实力。
可当吴亮嗣说出江口县知县陈裕与辽东都司出身的进士万宗是好友后,万历皇帝改变了心中的想法,意识到李宏宇之所以对辽东关注是受了陈裕的影响,而陈裕是浙江人与楚党没有丝毫的瓜葛。
因此,万历皇帝经过一番斟酌后决定亲自见见李宏宇,他倒要看看李宏宇是真的关心辽东战事还是另有所图。
“皇上乃千古圣君,臣是否有私心难逃皇上法眼。”
面对万历皇帝的喝问,李宏宇并没有退缩的意思,抬头神色严肃地与万历皇帝对视着,“皇上,臣之所以忧心辽东战事,并非惧怕小小的女真人,他们不过乃蚍蜉一般的存在,无法撼动我大明的根基。”
“皇上,臣忧心的是朝廷新征的辽饷!”说着,李宏宇迟疑了一下,然后忧心忡忡地说道,“臣实在想不明白,一直以来大明的税赋都是南重北轻,此乃符合大明国情,为何这次要按亩均摊,对北方百姓而言殊为不公,此例一开后果不堪设想!”
“你是说,辽饷会动摇我大明的根基?”万历皇帝闻言眉头顿时就是一皱,都李宏宇此番言行显得有些不满,认为李宏宇太过危言耸听。
“皇上,一旦官军在辽东大败那么辽饷势必继续征收,与富裕的南方不同,北方百姓以田为生,生活原本就颇为困苦,辽饷将使得他们承受更加繁重的负担。”
李宏宇知道万历皇帝认为自己是在夸大其词,因此现在是关键时刻他决不能退缩,故而神色严肃地望着万历皇帝说道,“臣是在担心,如果女真人无法被剿灭,朝廷势必会因为辽东的战事而继续征收新饷,届时那些居心叵测之人定会趁机生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