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中紧握的拳头僵住,掌心溽热的汗水仿佛骤然变凉,被兜头的冷水浇过似的。
甄皇后的神情骤然凝固,知道再等下去,也只能自取其辱而已。
手脚如同僵硬,她在宫人环侍下缓缓离去,脸上一时如火烧,一时如冰封。
远处,刻意放缓脚步的范家叔侄瞧见这模样,相顾冷笑。
……
这趟进宫志得意满,趾高气昂,叔侄俩出了宫门,正要乘马而去,却见不远处垂满杨柳的河岸旁,韩蛰跟樊衡站在一处,将旁人遣得远远的。
韩蛰身上是门下侍郎的官服,姿态傲然,山岳般岿然不动。
樊衡则是锦衣司副使的打扮,腰间配着锋锐的刀,迥异于往常恭敬顺从的姿态,脊背笔挺,神情愤怒,偶尔手按刀柄烦躁踱步,回头跟韩蛰说话时也带着怒意不满。
——倒像是在争执。
这就奇怪了,韩蛰手握锦衣司这几年,里头从副使到底下的眼线,全都对他服服帖帖,毕恭毕敬,连大声说话都不敢。那樊衡虽也有狠厉手腕,却也像韩蛰手下最得力的鹰犬,向来齐心协力,惟命是从。
谁知今日,竟会在这护城河畔争执起来?
范逯散漫惯了,扫了一眼没甚兴致,只管被家仆扶着登马。
范自鸿却是神情微动,道:“叔父先回吧,我还有点事。”
他长在河东军中,本事心眼都比叔父多些,范逯当然不好过问,只笑道:“好,那我先回去喝酒啦。”因甄皇后今日吃瘪的事令他十分愉快,当即拍马往歌坊去了。
这头范自鸿理了理衣衫,叫家仆牵马在原地等着,却朝韩蛰走过去。
那边两位的争执随着他的靠近骤然停止,韩蛰脸色颇难看,脊背绷直,似强压怒意。樊衡则烦躁踱步,脸上的不忿几乎能溢出来。
范自鸿含笑朗然抱拳,“韩大人,樊大人,许久不见。”
韩蛰扫了他一眼,意思着点头,声音都是沉冷的,“范将军。”
“不敢当。”范自鸿仿佛全然忘了当初在才朝堂和私下的种种龃龉,只打量两人神色。
在韩家祖孙联手排挤范逯,先后居于相位时,范家也曾深为忌惮,虽探不到韩家府邸里的事,却也将韩镜和韩蛰手底下的得力干将盘查过。其中最让范自鸿父子有兴趣的,便是这位锦衣司副使樊衡。
没落侯府贵公子出身,却在幼时被问罪变卖为奴,这些年摸爬滚打,凭一身钢筋铁骨重回锦衣司副使的高位,实在是少见、
据范通所查,当年樊衡府邸倾塌,便是宁国公甄嗣宗的手笔。
甚至去岁樊衡借公务之便四处查探甄家的罪证,也非韩蛰授意,而是樊衡私自行事。
可见樊衡忍辱负重,在锦衣司卖命,是想借着手里的权柄,清算昔日旧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