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王生性风流,是个爱玩乐的人,文帝很疼爱这个洒脱不羁的弟弟,原先因端王不住京内,文帝十分想念,特在京中辟居给他,就近住着,时不时叫他进宫说笑。
自打琉璃进了王府,端王向来疼爱,两个人都有些好玩乐,所以竟似脾气相投一样,端王对琉璃更加宠爱有加。
琉璃因觉着院子里只有花草,没有果树,实在单调。
无意中跟端王说起来,端王即刻命王府执事,快些把院子里栽种些可食用的桃,杏,李,枣等果树。
但所谓“打墙也是动土”,所以除了这些之外,竟又特意叫栽种了些菜蔬等物。
一时之间,王府内跟京城中都传为“美谈”,甚至连文帝也听说了,特询问端王,问他是不是府内的开销不够,所以种着些瓜果菜蔬的来节俭,又半是玩笑半是真心地说端王“异想天开”,又赞他实在跟那些一贯习惯了奢侈靡费的王公贵族子弟不同,由此对端王越发喜欢。
无心插柳柳成荫,这却是意料之外的收获了。
在琉璃看来,自己只是随意的一句话而已,居然会引出这许多来,当然是想不到的。
不过她也没放在心上,只也觉着高兴,一来是因为端王竟肯为了她如此,可见是真心宠爱,二来,种下了这么多的瓜果菜蔬并果树等,以后到了收获的时候,就可以大快朵颐了,岂不痛快?就算吃不了那许多东西,光是看着结出果子来,也够人欣喜的了。
对琉璃而言,这种又能赏心悦目又能足了口福的好事,当然是每个人都乐意看见的。
可谁又能想到,有人跟她的想法,偏偏正好相反。
比如王府里的几位姬妾。
因琉璃得宠,不免有人暗中看她不顺眼,但王妃为人温和贤淑,有王妃照看着,姬妾们倒也不敢兴风作浪。
虽然有人悄悄地跟郑王妃抱怨,说琉璃“恃宠而骄”,竟然把好好的花园弄成了那乡野村妇们才把弄的果蔬院,实在是大煞风景,该管一管她才好。
郑王妃却并不恼,反而笑说:“这是好事,一来的确给王府里省下了不少的花费,二来,等那果子结了后,你们就都能吃到新鲜的瓜果菜蔬了,岂不是好?你们都是跟着侧妃沾了光了。”
大家当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本想让王妃教训教训陈琉璃,可王妃如此大度……众人表面上就不敢言语了。
可私底下自然更加不忿,觉着王妃都要让侧妃一头,实在是不成体统。
终于有个姓王的姬妾在伺候端王的时候,悄悄地吹了几句枕头风,端王便答应了特也给她辟一处地方,专门栽种玫瑰,为将来摘了插花并做胭脂膏子用。
琉璃仍是不放在心上,横竖是个人的爱好,且又没扰了她,她对花花草草从来也没有仇,看着百花齐放的反而更好。
所以那些期待地等着看琉璃颓丧的人自然难免又失望了。
那一天,天气炎热。
端王在招待几名属官近臣。
琉璃照例往花园里走去乘凉,到半道,陪着的丫鬟突然肚子疼,先匆匆地跑了。
因都是熟路,且晚间又无闲人,琉璃乐得自在,分开花枝,且看光景且散步闲逛。
将要沿着湖边过假山,突然有个人影闪出来,把琉璃吓了一跳。
因光线阴暗,看不清脸,可看身量竟是个男子,琉璃正要喝问,那人却冲到跟前儿,不由分说拉着她的手腕便走。
琉璃才要挣扎,那人压低了嗓子喝道:“别出声!”
琉璃听其音辨其形,脱口叫道:“师兄?!”
那人也不回答,只是拉着她飞快地走了一阵,直到远远地能看见她院子门口的光亮了,才放开手后退,把自己隐入树荫底下的阴影中。
琉璃回头,又是心惊又且不解,又有些不敢确信。
只听那人沉声喝道:“回去,晚上别出来!”然后一闪便消失了。
琉璃没头没脑地回到院中,想了半晌,正有些心惊肉跳,便听到外头有些喧闹的声响。
底下的人出去打听,回来却说了个令人震惊的消息:原来是之前那要种玫瑰花的姓王的宠姬,在院子的假山里头私通,偏被人发现了……打灯笼一照,原来对方正是负责种花的花匠。
端王倒是个宽厚大度的,便把那宠姬送给了花匠,撵他们离开了京城了事。
此后,琉璃本想立刻找机会询问范垣,那夜是否是他及时将自己拦住。
范垣却仍是表现的无事人一样,琉璃心里也明白,这种事是不好随意出口的,既然没有询问的机会,索性守口如瓶。
起初琉璃还只是觉着侥幸,如果不是被拦回来,不知会不会是她把那两人撞了个正着。
后来也不知从哪里听来的风声,说是那宠姬本是不忿琉璃得宠,想让那花匠对琉璃不利,再让人去捉拿,事情若闹起来,端王自然不会容忍这样一顶绿帽子。
只却不知为什么自己先亲身上了……真是偷鸡不着蚀把米。
***
先前自从知道范垣在皇后夺子一事上帮助自己后,之前这本已经沉寂的一件事也浮上心头。
琉璃忍不住又问:“王府里花匠的事,是师兄帮我,对不对?”
范垣望着面前这张脸,将目光移开:“又提那个做什么。”
“你、你当时为什么不告诉我?”
范垣不答。
琉璃道:“你既然真心对我好,为什么还总是对我冷冰冰的?总是不理我?”
范垣仍是不看她,微微抬头。
琉璃举手揉了揉头发:“你知不知道,我会当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