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每天都要用工楷认真书写日记,细细回忆检索自己这一天的一切言行,发现其中哪一点不符合圣人要求,就要甄别出来,记载下来,深刻反省。
既然自我完善,首先当然就要抓紧时间,不能再“闲游荒业”,“闲谈荒功”,“溺情于奕”。
从十月二日起,曾国藩给自己规定了以下基本学习日程:每日楷书写日记,每日读史十页,每日记茶余偶谈一则。
这是必须完成的课程下限,除此之外,他还每日读《易》,练习作文,整个学习的效率大为提高。
及至十一月初九日,他上午到陈岱云处给陈母拜寿。饭后本打算回家学习,结果在朋友的劝说下一起到何子贞家去玩,在那里和人下了一局围棋,接着又旁观了一局。
在看别人下棋时,他内心进行着激烈的“天人交战”。
一方面是想放纵自己一次,痛痛快快玩一天算了,另一方面却是不断想起自己对自己许下的种种诺言。
终于,一盘观战未了,他战胜了自己,“急抽身回家,仍读兑卦”。
和大多数初入社会的青年一样,刚到北京的曾国藩待人天真,一片直拙。
一旦成为朋友,就掏心输肝,同时也要求对方对他毫无保留,缺乏人我相交必需的距离感和分寸感。
曾国藩既然以“圣人”自期,也不自觉地以圣人标准要求朋友,经常说话过于直接,不留余地,不分你我,因此很容易与朋友发生冲突。
这个缺点,他的一些朋友知之甚深。
道光二十二年十月初三日日记:“岱云……言予于朋友,每相恃过深,不知量而后入,随处不留分寸,卒至小者龃龉,大者凶隙,不可不慎。”
曾国藩认为,磨练自己要有如鸡孵蛋般的耐心和韧性。
他的一生,就是不断自我攻伐、自我砥砺的一生。
因此也是不断脱胎换骨、变化气质、增长本领的一生。
曾国藩以“求阙”命名自己的书房,从青年到老年,曾国藩都生活在不停的自责中,不断寻求、针砭自己的缺点。
比如对无恒这一缺点,他就终生攻伐不懈。
道光二十二年,曾国藩在日记中曾写道:余病根在无恒,今日立条,明日仍散慢,无常规可循,将来莅众必不能信,作事必不成,戒之!
咸丰七年十二月十四日,四十六岁的他写信给弟弟说:我平生坐犯无恒的弊病,实在受害不小。当翰林时,应留心诗字,则好涉猎他书,以纷其志;读性理书时,则杂以诗文各集,以歧其趋。在六部时,又不甚实力讲求公事。在外带兵,又不能竭力专治军事,或读书写字以乱其志意。坐是垂老而百无一成,即水军一事,亦掘井九仞而不及泉。弟当以为鉴戒。
曾国藩从生到死,都生活在“如履薄冰,如临深渊,战战兢兢”之中。
同治八年(逝世前三年)八月二十日:念平生所作事,错谬甚多,久居高位而德行学问一无可取,后世将讥议交加,愧悔无极。
同治九年三月三十日:二更四点睡。日内眼病日笃,老而无成,焦灼殊甚。究其所以郁郁不畅者,总由名心未死之故,当痛惩之,以养馀年。这就叫做“几十年如一日”。
在一次又一次的反复磨练中,曾国藩的气质性格渐渐发生着变化。
他做事越来越有恒心有毅力,即使后来军事生活中,每天只要有时间,仍然坚持读书写作。
他接人待物越来越宽厚、周到、真诚,朋友一天比一天多。他的品质越来越纯粹,站得越来越高,看得越来越远。经过无数次反复较量,到四十六岁后,他终于对自己的恒心比较满意了。
曾国藩在日记中总结说:四十六岁以前作事无恒,近五年深以为戒,现在大小事均尚有恒。
曾文正在军中,每日必读书数页,填日记数条,习字一篇,围棋一局,……终身以为常。自流俗人观之,岂不区区小节,无关大体乎?而不知制之有节,行之有恒,实为人生第一大事,善觇人者,每于此觇道力焉。
普通人过了中年,性格已经固定,记忆力、学习能力下降,进取之心就逐渐懈弛,认为老狗学不会新把戏。
而曾国藩却终身处于学习、进步之中。他给弟弟写信说:弟之文笔,亦不宜过自菲薄,近于自弃。余自壬子(四十三岁)出京,至今十二年,自问于公牍、书函、军事、吏事、应酬、书法,无事不长进。弟今年四十,较我壬子之时,尚少三岁,而谓此后便无长进,欺人乎?自弃乎?
晚年曾国藩总结自己的人生体会说,人的一生,就如同一个果子成熟的过程。不能着急,也不可懈怠。人的努力与天的栽培,会让一棵树静静长高,也会让一个人慢慢成熟:“毋揠毋助,看平地长得万丈高。”
“不管是和哪个国家的人接触,都要首先站在对方的立场考虑问题,以交朋友为主,愿者上钩。这是我们做事,交朋友,应该保持的态度。”华皇郑重的对曾纪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