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司抬头看着她，眉头皱到了一起，“所爱之人？”

“陆远。”小谢直截了当道：“好奇怪，梦境里我会那么爱他，却又为了他甘心被他杀死。”她看到了祭司眼神里的暗涌，他喉结轻轻抖动了一下。

“你都梦到了什么？”他问小谢，他感觉手指又僵又冷，难道她和他做了同样的梦吗？

小谢垂眼望着他，难过的蹙眉道：“我梦见我爱上了一个傻子，我想保护他，不让他受到伤害，可我却只能亲手杀了他的师父，让自己死在他手上……他一定恨死我了，是不是？”她看到他放在桌子上的手指开始颤抖，又被他攥了紧收回袖底。

他那眼神里什么情绪都有，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忙低下眼去将目光躲了开，又哑又闷的道：“只是一个梦，那……只是一个梦而已。”为什么？为什么她也会梦到，为什么这梦境之中……宛如现实，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谢却不再逼他，站直了身子道：“是吗？只是梦吗？我希望这只是个梦。”她看向窗外，约莫了一下时间对他道：“我心里总不踏实，咱们去找教主看一看轻尘妹妹吧。”

祭司没说话。

她这边刚拉着祭司去正殿找舒夜，那边舒夜就已经在梦醒之后就心绪不宁，想要偷偷去看一眼陆轻尘，正好就在殿门口碰上她们二人。

小谢就建议三个人一块偷偷下山去看看陆轻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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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三人溜到那客栈外就看见陆青云疯了一样在屋子对大夫说一定要救救陆轻尘，又慌忙吩咐人备马车，他要带陆轻尘去找段医仙。

舒夜一下子就慌了，什么也不顾的冲了进去，见看见昏睡在榻上的陆轻尘，脸如死灰，唇角还有深红的血迹，像是死了一般……

陆青云在她榻边整个人仿佛老了十岁。

“她怎么了？”舒夜僵在那里问，他看到桌上放着一张带血的白纸，上面写着什么，慌忙走过去拿起来，就看到上面写着——永别了爹。

只这四个字，落款是不孝女轻尘。

她……自尽了。

小谢冲过去急问陆青云到底是怎么回事。

陆青云颓坐在那榻边老泪纵横，“是我害了轻尘……是我逼死了她……”他昨天就不该说那样的狠话，他该慢慢的劝说轻尘，这丫头从小就一根筋……可他怎么也没想到她会为了不能和舒夜在一起就服毒自杀……

舒夜丢下信笺就冲了过去，想要握起陆轻尘的手替她把脉，看她到底如何了，却被陆青云一掌挥了开。

那一掌是实打实的击在了他的肩头，将他击的踉跄跌靠在桌子上，撞翻了一桌子的东西，一口血就卡在了喉头。

“不要碰轻尘！”陆青云整个眼珠子都红了，盯着舒夜将满腔的怒火都发泄在了他身上，“若不是因为你轻尘怎么会服毒？”

小谢立刻便道：“老盟主该怪你自己吧？你名字轻尘妹妹与教主互相有意，却横加阻拦才逼死了她，正邪之分真的有那么重要吗？比你女儿的幸福都重要？”

“什么正邪之分！若只是正邪之分我又怎么会忍心逼轻尘！这全是他和他爹欠下来的血债！”陆青云气的发昏，指着舒夜几乎要将所有的怨恨说出口，“若不是……若不是你和你爹害死了王姑娘一切怎么会落到今天这种地步！”

小谢抬眼就看向了祭司和舒夜，两个人果然变了眼色，祭司猛地上前一步，脱口问道：“你说什么？王姑娘？难道这是真的？陆远真是……舒雪的儿子？”

他这话一说出口，陆青云就僵在了那里，望着他那张白玉面具，终于问出了口，“你……你究竟是谁？你怎么会……怎么会知道这些？”之前救轻尘的时候，这个祭司曾脱下面具给他看，那面具之下是阿远的脸，他当时以为是远儿混进来救轻尘了，所以才跟着过去了。

后来他越想越不对，就去了一趟段医仙那里，段医仙告诉他，那个祭司只是贴了远儿的人皮面具，并非远儿。当时轻尘已经救出，他便没有追究这些。

如今……这个祭司怎么会知道远儿的身世？

“告诉我这是不是真的？”祭司像是在那一瞬黑化，冲过去伸手就抓住了陆轻尘的脖子，将昏迷的她擒在怀里，字字深冷的逼问道：“什么也别问，我只想知道陆远是不是舒雪和王姑娘的儿子，当年……是不是他亲手杀了王姑娘，告诉我真想！不然我立刻扭断她的脖子！”

陆青云再次被逼到了绝境，拔剑对准了他，却是不敢上前，只是喝他放开轻尘。

那小小的卧房中一片混乱，小谢站在窗边，看着到如今还不肯露出真面目的祭司，和脸色苍白的舒夜。

终于，舒夜再也绷不住的开了口，“放开她，杀死王姑娘的是我。”

“闭嘴！”陆青云崩溃的喝止舒夜，“你和你爹已经害的远儿变成如今的模样，现在你还要害他身败名裂被逼死吗！”

可一切的答案，这个真相，屋子里的几个人已经全部心知肚明。

屋子中陷入一片奇妙的死寂，祭司僵愣在那里浑身发抖，脑子里反反复复的重复着梦境里的画面，王姑娘倒在他的眼前、他亲手杀了谢娇……

错了，这一切都错了，他的身世是错的，报仇是错的，谢娇……是为了替他隐瞒身世才杀了师父，她在杀了师父那一刻就已经打算好了死在他剑下……

都错了，所有的仇恨是错的，连他的存在都是错的。

那片刻的死寂之中陆轻尘忽然哽咽了一声，再忍不住的掉下眼泪来颤巍巍的睁开了眼，望着陆青云问他，“爹……这都是真的是不是？舒夜杀了哥哥的生母……是不是？”

她早就醒了，在舒夜他们进入房间那一刻就醒了，只是按照小谢的吩咐一直装着没有醒来，等着这个真相被逼问出来。

“轻尘你……你醒了！”陆青云慌忙上前从祭司手中将陆轻尘夺了回来。

小谢就开了口，“老盟主，轻尘妹妹没有服毒，对不起这只是我和轻尘妹妹设计的。”她坦诚的说出了她的梦境，明确的告诉陆老盟主她通过梦境也已经得知了陆远的身世和那些悲剧，所以她才会和陆轻尘设计了这一出。

“是我让她帮我的。”陆轻尘还有些站不稳，泪光盈盈的看着陆青云，“我们不会害哥哥，我只是想知道真相……想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她抬头看着舒夜，不敢信的问他，“真的是你推的那一下吗？”

舒夜站在那里也看着她，所有的情绪都浮现在了双眼里，“是。”

“为什么？”陆轻尘止不住的哭了出来，“你为什么……要害哥哥？”他是舒雪的儿子，他完全可以拒绝，不是吗？

舒夜眼眶红了一圈，却又压下去苦声道：“因为我的母亲还在等着我保护她，我不想让她变成第二个王姑娘……”他慢慢的走到了陆轻尘和陆青云的眼前，伸手握住了陆青云手中的剑，指在了自己的胸口，“杀了我吧轻尘，是我害了你哥哥，我无可辩解，就算重来一次……我依然会选择听从。”只有听从，他才能讨好舒雪，保护他的母亲。

“对不起。”他对陆轻尘苦涩的笑了笑，“我一直不敢接近你，就像一个犯人，可我还是让你难过了……”

“不，不要……”陆轻尘慌忙就抓住了那把剑，剑刃划破她的手掌，她泪如雨下，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她没资格代替哥哥原谅他，她也不想他死……

小谢却走到了祭司身边，轻声对他道：“你不想杀了他为你自己，为你的母亲报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