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对我们态度冷淡的鬼童,在看到妖王后,浑身一抖。即使她并不喜欢我,此刻却依然低着头,躲在我身后。妖王笑眯眯的看着她。又要走过来说什么。我知道,妖王这个小心眼,还记得上次鬼童乱说话的事情。不过,我现在不希望鬼童在这个家庭里,感受到太多的恶意,即便只是玩笑也不行。
所以,便往前走几步。拦住妖王,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妖王停住步子,他看看我,似乎是看出了什么,在瞥了一眼鬼童后,回答说:“昨天中午。”
在香港的这段日子,妖王过的还算比较快乐,他结识了一些朋友,有年纪大的,也有年轻的,小屁孩当然最多。拥有千年智慧的妖王,很自然便成了孩子们的领头羊,在香港某片区域内,说一不二。而之所以回来,是因为他突然心血来潮。对妖王这种级别的存在来说,心里一个普通的感觉。很可能代表一些不普通的事。他很清楚,自己的心血来潮。绝非空穴来风,而是一种预示。
只不过,他不清楚会出现什么。
得知鬼王拉纳前几天,曾潜入大陆,差点杀了我。妖王冷声说:“那家伙确实不太好对付,但等我再恢复些实力,就可以轻松碾死他。”
我摆摆手,忽然想起冰封世界的事情。姥爷说,莫大叔最近忙着天龙蜈蚣,可能没多少时间去管这里。我忽然想到,妖王能把他芒大师打的落荒而逃,实力应该也算很不错了。如果他在这段时间里,代为看管冰封世界……
妖术星火,最擅长群战,有他在,那个奇蛊组织就算多来些人。也很难讨好。
而且,让妖王去看守冰封世界,也是出于一点私心。他和鬼童不太对付,如果整天在一起生活,难免会出现摩擦。以前我对鬼童的印象,是残暴的邪物。而现在,却觉得她像一个被遗弃的孤儿。虽说人类死后,灵魂会离开这个世界,但我不想让周绍勇担心。那么,对鬼童自然就要多加照顾。
看守冰封世界,对妖王来说,不算什么难事。他没有反对的意思,因为千年来,他都深居赤龙峡,很少外出,早已习惯孤独清苦的生活。
倒是王狗子有些不乐意,觉得我这是请童工,犯法。我翻了个白眼,妖王算童工,那我算什么?小蝌蚪吗?
不过,许久没见妖王,而冰封世界的事情,也不是特别着急。我没让他现在就去,而是让方九开车去买些酒菜,准备好好喝一场。周绍勇的事情,给了我很大的刺激,我现在非常需要一场大醉来摆脱。
吃饭的时候,妖王不断叙述他在香港的经历。搞笑的,惊险的,有趣的,各种各样,不一而足。我则就着下酒菜,把自己的经历也叙述一遍。妖王听过后,同样表示吃惊。那个活了一百多年的老头子,倒不足为奇,至于蜥蜴人,妖王表示,曾听说过有这类东西。
在千年前,这个世界便有各种各样的奇怪种族如昙花一现,它们无法适应地面的生活,大部分都转入地下。有些已经彻底消亡,也可能是离开了这个星球。只是与我的担忧不同,妖王对蜥蜴人的存在,并没什么特殊感受。在他看来,任何种族都有在这个世界生存的权力,如果强加干涉,就像数百年前某段时期里,修道者疯狂捕杀妖怪一样。借着正义之名,行罪恶之事,这样的人,才是真正的恶毒。来役纵血。
既然能生存,那它们混入人类社会也就没什么了。就像妖王,他是个妖怪,却和人类一家和谐融洽的相处了那么久,这有什么不好吗?
我是看不出有什么不好,如此一想,倒也对蜥蜴人的事情释怀了。难怪姥爷说蜥蜴人无需太过担心,看来他老人家,也明白这个道理。反倒是养血蛊的那老头,这家伙嚷嚷着见蜥蜴人就杀,我想,他可能与这个种族有什么深仇大恨,否则,何至于如此极端。
妖王哈哈笑,指着我的鼻子,说:“我看你是被他骗了,这样的老家伙,自然明白尔等小年轻一腔热血,深明大义。他借蜥蜴人,洗脱自己的罪孽,再适合不过。”
我耸耸肩,这个可能,之前也曾想过。但就像那时对武锋说的一样,无论是真是假,我都必须得信。因为,这世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使命,这就是他们活在这个世界的意义。
酒喝到一半,去厨房热菜的方九忽然急匆匆走进来,对我说:“老张来了。”
我拿着酒杯的手一顿,随后苦笑起来,该来的,终究要来,躲不过。方九说:“老张最近每天收摊了都会来一趟,你上次离开的时候,他好像看到了或者听人说起过,所以才会问的那么勤。因为,他联系不上张天行。”
方九脸色微微有些怪异,似乎已经明白张天行的下场。我叹口气,把酒杯放下,刚站起来,便见老张披着风雪从外面走进来。他抬头,看到我在,一愣,然后一喜,说:“原来杨先生回来了。”
看着他那张有些期待的笑脸,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把张天行的事情说出来。老张并没有看出我的惆怅,他看看满桌子的酒菜和人,然后讪讪的说:“好像打扰你们了,要不……我下次再来吧。”
我再次叹口气,这种事情,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总有一天要真相大白。我叫住他,说:“听方九说,你最近经常来,是想问张天行的事情吧?”
老张嘿嘿笑了一声,也不掩饰,说:“倒真是……天行跟着杨先生出去那么久,也没回个信,不知道他最近怎么样了。哦哦,我相信,有杨先生带着他,他肯定能干出一番大事业的。就是……这个,比较担心嘛,他打小脾气倔,如果有什么得罪的地方,杨先生可千万别见怪。”
听着老张那无比诚恳的话语,再看着他那张喜悦的笑脸,我知道,他一定以为,张天行跟着我,可以走上一条正道,他儿子,或许要有出息了。
我不知道,如果把张天行的死讯说出来,老张是否能承受的住,所以,一时间沉默在那里,无法说出半个字。老张半天不见我回答,他看看我的脸色,似乎看出了一些头绪,便结结巴巴,焦急万分的问:“杨,杨先生,天行是不是又闯祸了?哎呀,我都告诉他,出门一切都得听杨先生的话,这小子,怎么就是……真是!杨先生,您说,他到底惹了什么麻烦?我,我卖了铺子也替他还债!”
在老张的世界里,所谓的麻烦,可能就是指欠钱。自从张天行上次打了早餐店的主意,他便一直有把铺子转让的心思,不为别的,就为了让儿子能够出人头地。有这样一个爹,张天行上辈子真是个大好人,否则哪来的这福分?
我从老张身上,看到了周绍勇的影子,他们俩很像,为了孩子,都不计代价。
周绍勇已经死了,难道,我还要看着老张也死去吗?
我做不到……所以,只能勉强露出一张笑脸,说:“放心吧,不是什么大麻烦,已经解决了。不过,天行最近被我安排到朋友的公司,不在大陆,而是在香港,可能还要出国一段时间,短期内,怕是你联系不上了。当然了,如果你真的有急事找他,那我立刻喊他回来。”
☆、第四百二十五章 令牌齐聚
“不,不用!”老张忽然高兴的跑过来,他紧紧握住我的手,说:“真是太谢谢杨先生了,天行能遇到您。真是……哎呀,我这人嘴笨,不知道说什么好,反正杨先生就是大好人!以后你们家的早餐,我全包了,提前给送过来,保证让杨先生喝上热乎乎的鳝鱼汤!对了。多放鳝鱼丝和胡椒!我知道杨先生喜欢吃辣。哎呀,天行都出国了,这可是个大好事啊,我们老张家,终于出个有大出息的了!”
不久后,老张千恩万谢的辞别离去,看着他高兴到哼着歌,即便在漫天大雪中,依然不减分毫的喜悦,我站在桌子旁,半天都没能坐下。
欺骗,是一种罪孽,而我,只能用这份罪,来抵消之前犯下的错误。也许有人说,这是善意的谎言。可对我来说,这是最直白不过的虚伪。
见我脸色不好看。方九走过来,低声说:“师父,先吃饭吧。”
我摇摇头,哪还有心情吃下去,便说:“你们吃吧,我有些热,站门口吹吹风。”来役纵才。
说罢,我离开饭桌,站在门前,遥望老张那逐渐隐于大雪中的背影。妖王有些疑惑,便询问了一番,苏铭低声做出解释。妖王恍然大悟,他摇摇头,说:“长痛不如短痛,用一个谎言来掩盖另一个谎言,何时才能到头?”
苏铭呵呵笑着举起杯子。说:“妖王真是有过人的智慧,来,我敬您一杯。对赤龙峡,我可是仰慕已久,却无缘得见,不知道。妖王是否能叙说一番当年的盛况?”
很明显,苏铭知道我不想在此刻听到这样的话,所以才故意转移了话题。妖王虽然阅历丰富,但论心理把握,却不如苏铭。他因赤龙峡而悲哀,却又因为悲哀无法忘记,所以别人问,他便有这个兴致去说。听着他在那高谈阔论,我不由叹出一口气,这时,旁边递过来一根点燃的烟。我转过头,见武锋不知何时走了过来。
我把烟接过来,深深吸了一口,想让尼古丁麻醉一下自己的心,可惜,这玩意味道太浅,没任何作用。我转头看了眼武锋,问:“你不是不抽烟吗?哪来的?”
武锋说:“方九给的。”
我回头,见方九正忙着给妖王和苏铭添酒,没事还得给王狗子夹两口菜,着实像个保姆。不得不承认,自从方九加入这个大家庭后,我省去了不少功夫。对这个徒弟,我很是满意。
“是不是因为他,想起了周绍勇?”武锋问。
我一愣,随后苦笑,说:“也不知你是心理大师,还是苏铭是。”
“这事,确实有些难办,先缓一缓吧。”武锋说。
我嗯了一声,然后望着外面飘飘洒洒的鹅毛大雪,说:“是啊……只能缓一缓了。”
今年的雪,下的很勤,格外的冷,让人心寒。
之后几天,老张每天一大早,便把鳝鱼汤和酥油饼送来,份量很多,别说我们这几个人了,就算再多一倍,也吃不完。我本要推辞,可老张却板起脸,说:“杨先生,我虽然这辈子都没什么出息,但手头上这点活还是有自信的。您要是不吃,就给扔了,我老张绝不多说半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