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到床前,气愤地瞪着他。
他的呼吸十分平稳,显然已经睡着有一会儿了,平时在别人面前冷漠严肃,在她面前嬉笑嘲讽的俊脸,在睡梦中难得的露出了几分柔和。受伤的右手搭在薄被上,身子微微侧向左边,白色的灯光在他脸颊一侧落下阴影,眀暗之间更显英气。
穆浥尘那股怒气突然就消失了。俗话说爱美是人的天性,面对这样一位美男子,你很难坚持对普通人的那套标准,总是会在不知不觉间多几分宽容,舍不得去苛责。
单人豪华病房,除了病床又大又舒服以外,还有一张十分柔软的沙发,卫浴也都配备齐全。穆浥尘没带换洗衣服,想着随便去洗洗澡,在沙发上睡一晚。谁知来到浴室的时候,竟发现里面挂着一件男式衬衫,崭新的毛巾浴巾整齐摆放在一边,这个情形,竟像是专门为她准备的。
她探出身子看了看覃澈,发现他仍然在熟睡,她走过去将灯关了,只留沙发旁的一盏小台灯,这才回到浴室洗漱。虽然猜想这里的隔音效果应该很好,但她仍怕吵到他,水龙头只开了一点点,快速洗了澡,犹豫了一会儿,将那件衬衫换上了。
这衣服应该是覃澈的,他身高180,而她只有160,衣服差不多到她的膝盖,完全可以当裙子穿。
扭扭捏捏地回到病房,发现覃澈的额头上有一层细密的汗珠,她拿纸巾替他擦了擦,又将空调温度调低了些,之后找了一条没有用过的浴巾当被子,便躺在沙发上睡了。
她是被大风和暴雨吵醒的。因为怕夜里覃澈需要喝水什么的,她没有关台灯,此时借着灯光望去,只见天地间一片雨帘,雨量大得像是在倒水,狂风将窗外几棵大树刮得贴到了地面,随时都有折断的可能。
她家在海边,每年都有十几号台风刮过,早就习惯了狂风骤雨的天气,但s市并不靠海,如果这里都这么严重的话,那家里……
她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很想给妈妈打电话,但一看时间已经很晚,万一家里没事,岂不是打搅妈妈休息?而如果被台风正面袭击,那此时应该正手忙脚乱,她打电话回去只能添乱。
大概是她起身的动作吵到了覃澈,后者醒了过来,见她呆坐在沙发上,问道:“木瓜,发生什么事了?”
“覃先生,能借你的手机上上网吗?”她问道。
她的手机能上2g的网络,但她的卡没有开通上网业务——没有那个闲钱。
“手机在床头,你自己过来拿。”
中新网消息,超强台风威马逊正面袭击z市x县,登陆时最大风力达十七级。
穆浥尘手一抖,大屏幕手机差点直接摔到地上,好在覃澈眼疾手快,用左手接住了。
“你家在x县?”覃澈也看到了满屏关于台风威马逊的消息。
穆浥尘失神的点点头:“怎么办?我好担心家里会出事。”
“现在担心也没用,等天亮打电话回家问问。”
也没有别的办法了,穆浥尘第一次深刻的体会到游子的无奈。
“覃先生,你先休息吧。”她不想因为自己家里的事影响覃澈。
“好吧,那我继续睡了,手机你可以随便用,如果没电了,那边抽屉里有充电器,或者你用我的pad上网也可以。”覃澈说完又躺下了。
穆浥尘将网上的信息全部看了一遍,一面责怪自己,最近台风频繁,她却因为工作太忙很少打电话回家,虽然s市这几天也是风雨不断,但每年都如此,她也见怪不怪了,因此这次的超强台风,她竟完全没有关注过。
看看覃澈,似乎又睡着了,她却根本无法入睡。从小她就和妈妈相依为命,直到四年前离开家乡来到s市,四年里她只回去过两趟,其他时间都留在s市做兼职,跟妈妈相处的时间少之又少。母女俩都是报喜不报忧的性格,每次打电话,跟对方说的永远都是好消息,家里的实情怎样,她其实并不了解。
不管这次家里有没有出事,她都要回家去看看,剧组这边她主要是画画,完全可以在家里完成,至于便利店那边,如果实在不行,只能辞职了。
屋外狂风骤雨,屋内落针可闻,女孩放下手机,双手抱膝看着窗外,大眼里满是担忧,秀气的眉毛紧紧拧着,神情非常严肃,交叠的双手因为握得太用力,指节已经有些泛白。
覃澈的心蓦地一痛,这个美丽的女孩,她柔弱的肩膀到底承受着怎样的重量?没有同龄人的娇气,也从来不在别人面前诉苦,她并不是男人喜欢的弱女子形象,却无端的让他想要去保护。
或许,是因为他在她身上看到了曾经的自己。这个世界并不如表面上那样光鲜亮丽,还有很多的黑暗、罪恶、无情需要我们去承受,弱者会选择逃避,强者却会直面一切,永不屈服。
他们,是同一类人。
☆、第26章 平地起惊雷
好不容易熬到早上七点,风雨小了一些,但仍未停止。穆浥尘不知道覃澈躺在床上看了自己一晚,见他没有动静,以为他仍在熟睡,于是轻手轻脚从沙发上走了下来,拿起昨天的衣服换上,就准备出门打电话。
“木瓜,就在这里打吧。”覃澈突然说道。
穆浥尘身子一僵:“覃先生,我吵到你了吗?”
“没有,我习惯这个时候起床,你能过来扶我一下吗?”
穆浥尘走过去,扶他靠在床头,覃澈道:“用我的电话打吧,你的卡打长途比较贵。”怕穆浥尘不好意思,又道,“你也知道我片酬高,不在乎这点钱,所以不用跟我客气。”
穆浥尘笑了起来,拿起他的手机拨了妈妈的号码。
“对不起,您所呼叫的号码已关机。sorry,thenumberyoudialedispoweroff。”冰冷的声音让穆浥尘的心凉了一片。
再挨个打舅舅的、舅妈的和表哥的电话,竟没有一个能打通,不是关机就是无法接通,她的心直往下沉。
“覃先生,谢谢你。”她将手机还给覃澈,“我要回家一趟,能不能麻烦你帮我跟jimmy说一声,我刚入职不久,如果请假可能不大好,所以……”
覃澈一边用pad上网,一边说道:“你不能去,现在x县交通已经完全中断,供电供水也没有恢复,先不说有没有车去,就算你能顺利到达,也是非常危险的,随便一个被风刮飞的广告牌,都能砸得你头破血流。”
“我不管,我的家人都处在危险中,我必须和他们在一起!”穆浥尘的情绪有些激动。
“木瓜,你听我说,如果我是你的家人,一定不希望你在这么危险的时候回去,你去了只能让他们担心,这是添乱知道吗?你现在该做的是耐心等待通讯恢复,跟家人联系上了再说。”
“覃先生,我不知道你的家人是怎样的,但我从小就没有爸爸,是妈妈一手撑起了整个家,独自抚养我,照顾爷爷奶奶。这个时候妈妈最需要的就是我,我必须回去。”她抓起自己的背包便要出门。
覃澈立刻起身拉住她:“木瓜,不要冲动,如果你在回去的途中出了什么事,你妈妈会伤心一辈子。”
“我不会出事!”
“你没有能力保证这一点,任何人都不敢打包票说你一定能平安。”
“那是我自己的事,覃先生,请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