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怎么了,分开之后的余卓然竟然比以前还磨人,时不时的联络这让窦展最初很开心,可每次联络最后都是不欢而散,既然这样,又何必给双方找不痛快添堵呢?
“你今天来该不会就是为了那一份没用的合同吧?”窦展打开天窗说亮话,“目的是什么,直说吧。”
余卓然像是被人踩到了尾巴的小猫,瞬间炸起了毛。
“我能有什么目的?”他又是一声嘲讽的笑,“你该不会以为我是来找你复合的吧?你放心好了,我不是那种人,你可以随心所欲地去找新欢,我不会当你的绊脚石。”
“你说什么呢?”窦展是彻底搞不懂他了,“你现在怎么这么刻薄?”
“我刻薄?以前你怎么不说我刻薄?”余卓然委屈得快哭了,他从来没因为窦展掉过一滴眼泪,但现在,他觉得伤心。
从前向来把他捧在手心的人如今对他出言不逊,不再像是捧着宝贝一样捧着他,心里的落差之大,让他觉得难以接受。
“窦展,我真的看透你了,以前口口声声说爱我,这才离婚几天,有了新欢就把我忘到天边去了,还真是只闻新人笑不闻旧人哭。”
窦展也是一肚子气,本来他在这个剧组耗了这么久已经很不开心,这么糟糕的天气他就只想躺在帐篷里好好睡一觉,结果这一晚上折腾的,到现在还要被误会是个负心汉。
“卓然,我希望你明白一个道理,我是爱过你,在你身上消耗的时间跟感情我都认了,但是,你一再践踏我的感情,你觉得合适吗?我们离婚了,你对此没有任何异议,你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了字,我们没有任何关系了。”
“是,没关系了。”余卓然有些失落,却还是不饶人的说,“刚离婚你就耐不住寂寞了吧?”
窦展被他气笑了:“我耐不住寂寞?咱们都不是小孩子了,三十好几了,你怎么越活越不成熟了呢?你自己摸摸良心想想,这些年我对你怎么样,你说隐婚,好,我们隐婚,多少次我在领奖的时候想感谢一下我的爱人,但我不能,我只能站在台上看着坐在台下的你,希望你能懂我对你的爱,你说你要慢慢习惯跟我相处,好,我什么都依着你,你不让我碰我就连你的头发丝都不碰,我忍不住了,大半夜自己去卫生间自己解决都不会强迫你,你说你需要自由需要私人空间,好,我什么都不问你,甚至连你爱不爱我我都不问,你还想让我怎么样?三年,我们两个结婚三年,到现在,你质疑我的人品,质疑我对你的感情,你有没有想过我?三年里我再傻也能明白你为什么对我冷淡,但我忍住了,我总觉得再硬的冰块也有被融化的一天,哪成想,是我天真了。”
余卓然听着窦展的话,缓缓低下了头。
他咬着嘴唇,越听越觉得羞愧,他开始陷入纠结,开始陷入茫然,开始不知道应该如何处理两人的关系。
“我知道你为什么跟我结婚,这事儿,你不用瞒着我了,没意义,毕竟咱们俩分开了。”窦展说到这里,靠着椅背叹了口气,“我真的挺难受的,离婚之后没日没夜的工作就是为了不让自己多想,因为一闲下来我就满脑子都是你,就是你这张面对我时冷冰冰的脸。我总会想,是不是你在面对那个你爱着的人时才会卸下这副面具,你是觉得我不配让人笑脸相对,是吧?”
“不是,窦展,你听我说……”
余卓然打断了窦展,两人对视,窦展说:“好,你说。”
车里又安静下来,余卓然沉默许久,最终摇了摇头说:“我没什么可说的。”
他确实没什么可说的,因为窦展说的每一句都是真的。
他从来没有为窦展考虑过,甚至在离婚之后因为没了那个无时无刻都关心自己的人、没了那个随时随地可以依赖的人而感到空虚时才想起了窦展。
他之所以突然反过来找窦展,根本就不是因为爱,只是因为习惯了被窦展宠着。
“卓然,我也挺累的,说实话,一开始你来找我,我特开心,我以为是你想开了,终于明白我的好了,终于觉得自己离不开我了,我还觉得咱俩搞不好哪天就能复合了,”窦展突然握住了余卓然的手,越握越紧,他说,“但是现在,我觉得还是算了,咱们俩散了也挺好,我不阻拦你去寻找爱情,你也放过我,我累得快要喘不过气了。”
窦展从车上下来的时候雨还在下,但风势跟之前比小了很多。
他拿着手电筒,一步一步走上归程。
余卓然坐在车里,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他看着外面的人一点点走远,看着那一点手电的光亮渐渐消失,然后仰起头,让眼泪又流回了眼睛里。
第19章 雨过天晴
迟陆文自己缩在睡袋里根本毫无睡意,他怕着呢。
戴着耳机听歌、扯着嗓子唱歌,干什么都驱散不了恐惧,他觉得自己这样实在有些丢人,堂堂男子汉,胆子这么小,说出去怕是要被王凯文先生笑死。
他拿着手机,写文的灵感也没有,心情乱乱的、糟糟的。
迟陆文满脑子都是刚才窦展跟余卓然的互动,两人用一个杯子的画面对怀春少年迟陆文来说简直就是暴击。
现在,窦展走了,名义上是送余卓然回去,但迟陆文明白,这一送,怕是送到十万百千里之外,要等到天亮才回来了。
他有点儿难受,还没恋爱就先失恋了。
迟陆文平躺着,唱《失恋阵线联盟》,唱着唱着觉得不对劲,这歌儿跟他情况不符。
他又换了一首歌,更不符的《阿里山的姑娘》。
迟陆文脑内搜索曲库,找不到适合自己的歌,躺在睡袋里,听着风声雨声,凭着感觉哼起旋律来。
他反复哼了两段,来了感觉,立刻抓过手机把这旋律记录了下来。
他看着手机又哼着唱了两句,闭上眼琢磨着,那些音符在脑海里裹着雨水跳着舞,就在他沉浸在自己刚刚创作的旋律中时,突然听见外面有声音。
迟陆文赶紧噤声,屏息凝神,如临大敌。
“陆文,睡了吗?”
一听是窦展的声音,迟陆文松了口气,幻想中的妖魔鬼怪一股脑全都消失了,他起身,裹着睡袋蹦到门口给窦展开了门。
回来的一路上窦展的心情抑郁到了谷底,他知道自己对余卓然说的那些话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从此以后他们真的恩断义绝了。
这些年,就当是真心错付,从此以后,窦展再也不想为了别人活着了。
人心都是肉长的,谁也不会迷恋虐待自己的游戏无法自拔,如今离了婚,大家也都还年轻,重新开始一段没有彼此纠缠的人生,其实这是正确的选择。
人最难得就是懂得及时止损,窦展已经浪费了很多时间,不想再错下去。
但道理是这么讲,真的做起来也真是痛。
谁能说不爱就不爱?
聪明的人或许擅长左右自己的决定却无法左右自己的心,说着放手,只不过是硬生生给自己辟出一条新路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