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连不敢多想,他仍是害怕极了。他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地上传来“咚咚”的声响。
“陆三少,您饶了我吧,您饶了我吧……”
陆淮瞥了周副官一眼,语气冷然:“放他离开。”
周副官没有讶异,他知道一切都在陆淮的掌控之中。他低头应是,放下手里的枪,退后了几步。
孙连心头一喜,他仍磕着头,嘴上说着:“谢谢三少,谢谢三少……”
孙连的额头已经乌青了,但他恍若未觉,仍然磕着头。周副官冷声:“还不走?”
孙连捂着腿站了起来,他踉跄着脚步离开了。虽脚步不便,但是孙连的速度还是很快,他生怕陆淮反悔。
陆淮:“跟上去。”周副官应是。
陆淮的眼底似隐着风暴。他放孙连走,是想看看孙连是不是会自乱阵脚,去找那个幕后黑手。
但陆淮清楚那人的性子,疑心重得很。只怕过一会儿孙连就不会活在世上了。
孙连走在街上,抑制不住心里的激动。孙连不傻,他知道陆三少想通过自己来找到主子。
但是,陆三少注定要失望了。他的命是主子救的,这一辈子他都会忠于主子。
孙连走到了车站,买了一张去北平的车票,主子现在在南京,他绝不会暴露主子的位置。
孙连拿着车票走出来,正准备往前走。
这时,枪声响起,子弹从孙连身后破风而来。子弹穿过了孙连的胸膛,他的脚步一顿,倒在了地上。
可惜,孙连永远不会知道杀死他的那个人,就是他一心效忠的主子。
南京。
一个男人坐在房间里,房间里虽开着灯,但他整个人似隐在黑暗中,看不清面容。
清冷的月光从窗口溜了进来,洁白的光芒更显得男人气息阴沉。这个男人如同蛰伏于黑夜的猎食者一样,危险、压抑。
一个人走了进来,低着头:“主子,孙连已经死了。”
男人的声音有些沙哑:“嗯。”
男人的身边坐着一个人,他开口:“莫……”
话未落,男人扬手就给了那人一巴掌,力度很重,那人的脸立马就肿了起来。
被打的人怔了一怔,男人漫不经心地靠在椅子上,阴沉的声音响起:“我说过,我不喜欢别人提这个字。”
他最恨莫这个姓氏。
如鲠在喉。
时时刻刻提醒他,只不过是一个私生子。
被打的人捂住脸,咬着牙说:“是。”
另一头,孙连死在了车站,周副官立即回了督军府。
周副官回禀陆淮:“三少,孙连死了。”
陆淮没有说话,他神色淡淡,看不出什么情绪。
周副官知道陆淮听到了,他低着头在一旁站着。
陆淮早就知道孙连不可能活着走出上海。那人不但杀死自己部下,竟害死了一整船的性命,向陆淮挑衅。
陆淮很自责,若是自己能提早发现,那些百姓也不会枉死。
陆淮开了口:“受害者的家属都安抚好了?”
周副官低头:“这件事属下已经让人去做了。”
“嗯。”陆淮淡淡道,“尽快。”
“是,三少。”
时至深秋,气温低得很,屋子里的空气冷冽至极,如同外头寒冷萧瑟的秋天。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陆淮在黑暗里坐了很久。黎明就快要降临了,他却没有半点睡意。
陆淮起了身,走到窗子旁,冰冷的空气瞬间袭了上来,他的头脑前所未有地清醒着。
这个夜晚太过漫长,同即将到来的冬天一般冷漠。
不知怎的,他竟又想起了那个女孩。
她不慌不忙,遇事冷静。
她总是这样,沉着又勇敢,仿佛世间没有事情能令她丧失勇气。
想起她,陆淮觉得,这个深秋,似乎也没有先前那般冷了。
早上,周副官走进书房的时候,看到陆淮正准备点燃手中的雪茄。
他知道三少整晚都待在书房,正想劝解。
没想到,陆淮却开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