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节(2 / 2)

慕俞耳尖微动,见她眼圈皱皱的,失了水分一样,面上犹有泪痕,可是作出这般调皮的动作,人仿佛还似往日里一般鲜活,心下想起杜呈砚叮嘱这些日子莫让阿言外出的话,心思微转,对阿言道:“阿言,我们今日出来许久,不若先回去吧,免得你阿翁阿婆问起。”

杜恒言告诉了姬二娘,却没告诉阿翁阿婆,怕他们担心。

路过东华门,慕俞花十二文买了一块蟹黄毕罗、一块樱桃毕罗,正待递给杜恒言,忽地听有女声唤道:“小郎君等等!”

杜恒言和林承彦向后张望,便见到一位带着女使的小娘子正提着裙裾朝这边奔过来。

杜恒言问慕俞:“你识得?”

林承彦摇头:“不曾识得。”待二人近前,林承彦已然识得,此二女便是先前在朱雀门外纵马的。

二人跑到近前,微微喘了气,为首的小娘子一双美眸看了眼杜恒言,又望向林承彦道:“那一日多亏小郎君出手相救,那日小郎君行色匆匆,未问得恩人大名,不想今日竟能再见,不知恩人可否将姓名告之?”

林承彦笑道:“不算恩人,我只不过替衙役们维护了一下街道秩序。不知二位姑娘后来在衙门里是如何出来的,我观二位姑娘似乎并无多受责罚?”

耶律阿沂饶是不懂中原文化,可是此时从对面小郎君淡薄的笑里也看出,他是问她如果躲过杖刑的?所以,那日是他让人报的官?

耶律阿沂面上顿时红红白白的,一想到自己还一心一意地视对方为恩人,若不是他,哥哥和阿耶怎会罚她抄写大赵国的女书一百来遍,害得她只得每日里躲着出来。耶律阿沂一想到竟是被这人所害,面皮涨热,胸口火喷喷的,猛地抽出了袖中藏着的七彩玲珑软鞭。

女使麦耳好生劝道:“主子,您若是再惹事,公子会重罚您的!”

耶律阿沂却是听不进去,挥手推开麦耳。

林承彦扬眉,将手中的两块毕罗递给阿言,道:“阿言,你到边上去,别给此等泼赖的鞭子伤着了。”

只见慕俞挑起一块卖毕罗的婶子捣木碳用的圆木,手拿着没有碳黑的那一头,迎上耶律阿沂甩过来的鞭子,不两个回合,便将耶律阿沂的七彩玲珑软鞭缠住,猛一用力准备拽过来,耶律阿沂手握的有些吃力,可是还是咬牙拽着。

林承彦微微一嗤,再猛地用力朝后拽,将耶律阿沂整个人都往前拖动了两步。

然后,在众人始料不及的眼睛中,轻轻地,右手扔开了圆木。

眼见耶律阿沂因为惯性收不住,狠狠地朝后栽去,麦耳尚不及惊呼,猛地超前扑去,一半身子垫在了主子的下头。

虽说东华门这一块儿常有人打扫,但是此时二人扑起来的灰尘,还是险些迷了卖毕罗的大婶的眼。

正闹着,忽地有马蹄声过来,只听那马上的人转了弯到了东华门这边,顿时看见地上的两人,忙勒了马,大喝一声:“耶律阿沂!”

“哥哥!”

“公子!”

便见那马上的人忙纵身下马,跑到街心,扶起了二人,“你们?”

这时,跟在那人后头又过来两人,一个是楚王世子赵延简,一个是太子!

麦耳指着林承彦道:“公子,是他欺负我家主子!”、

杜恒言嗤笑了一声:“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这里这许多叔伯婶子看着,小姑娘你怎好张口便不分青红皂白,是谁喊住了我们,是谁一上来便抽出了鞭子?怎地,我们合该站着让你家主子鞭打?”

杜恒言微微一笑道:“不好意思,我们大赵国素来律法严明,我们秉公守法惯了,不能理解你们家的强盗逻辑。”

“你!”耶律阿沂见这小娘子句句不饶人,甩了鞭子又想再上。

“呼啦”一下,那鞭子却是给在马背上的赵延简用剑挑了去,赵延简淡道:“耶律阿沂郡主,大赵国律法上明确说明,不得在街上斗殴,如果你有什么问题,不如回府解决?”

耶律扎颜这时候已然觉出与妹妹冲突的这二人身份定是不同一般,他和妹妹此次来,另有要务在身,不想平白多惹了麻烦,对着林承彦拱拳道:“小妹天性顽劣,若是有得罪郎君之处,还望郎君多多海涵,我在此处替小妹向郎君致歉。”

耶律阿沂听哥哥这般便妥协了,犹气不过道:“哥哥,是他报的官,是他让衙役来抓我的!”

林承彦笑道:“我大赵国子民如有在闹市纵马,自是交由官府处理,不知道姑娘有何异议?”当日他便看出这主仆两不是赵国人,既不是赵国人,却胆敢光天化日在京都这般肆意妄为,丹国明明言车马尚未到京都,其主仆却是乔装进了京都,不知居心何在?

他当然得通报官衙让官差来抓,难道还要眼睁睁地看着外国奸细在大赵国为虎作伥?

耶律阿沂话一出口,耶律扎颜便蓦地喝了一声:“阿沂,休得无礼!”

太子挑眉,一个跃身下了马,不忘理了理垂之腰旁的天下乐晕锦绶和玉佩,对林承彦道:“慕俞多日不见,别来无恙?”

慕俞笑道:“多年未见,殿下竟以楚王府世子来戏耍慕俞,我还心心念念地去楚王府找殿下。”

先前杜将军出事,慕俞立即便去了楚王府,想找世子商量,不意他见到的却是真正的世子赵延简,瞬间他便明了是太子借了世子的名号与他交识,不想,他照旧将来意与赵延简说了,赵延简当年是与他一起做过太子伴读,闻听他的请求,竟然直接带他去请楚王爷帮忙。

这才有后头楚王爷代他在官家面前争阿言的事。

此时慕俞挑破这一道,太子哈哈大笑道:“我早知道你会猜出来那人是我。今个我和延简奉命陪丹国的郡王耶律扎颜看看京城风物,现在已快午时,不若一起去樊楼用饭?”

林承彦看了眼阿言,摇头道:“小的尚要送阿言回去,多谢殿下好意!”

赵元益也是好些时日没见到杜恒言了,近来张宪三五天的不见人影,便是为她家的事儿在忙乎,此时见她面上有些憔悴,犹有泪痕,宽慰道:“阿言你莫过于忧心,是非曲折,早晚会水露石出的。”

杜恒言点头:“是,殿下!”

赵元益见她十分知趣,并不向他为杜将军求情,心里反而有自己身为朋友却并不伸手相助的歉疚,他与杜恒言虽并不怎样熟识,但是那一日在遇仙正店中,他们分明是以朋友相处的。

他也曾问过父皇关于杜将军的事,但是父皇只让他莫管此事,显然父皇心中早有主张,他有时候甚至怀疑,这一次会不会是父皇与杜将军唱的双簧?

只是父皇不说,他也不会追着问,他虽贵为太子,进一步便是万尊之身,然而退一步,却是万丈深渊,父皇既是不让他插手,他便只能放手不管。

赵元益见她此时心情平静,又道:“既是遇见,阿言你与我们一起去樊楼吧!”

又对耶律扎颜介绍道:“这位是我国子监的学子,幼时有神童的美誉,这位是京城清桐书院的才女,善猜谜。”耶律扎颜扶着妹妹,正在努力劝她。

杜恒言听他介绍自己是才女,提了一口气,待听到后面的“善猜谜”,心才放了下来,幸亏不是说她善琴棋书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