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节(1 / 2)

如玉一看,一盘八宝蒸糕,一盘核桃酪与红枣青团。

滋味不知,但还像模像样。

这几样小点,比起桂花糯米糕,还真是她从前爱吃的。

“这是我晨起准备的,原来做个糕如此费劲儿,差点要来不及带出来。”宇文玨语带怀念道:“那时第一次正式相约出游,你也是做了好些糕点来,我还记得那糕的味。”

他这一说,勾起如玉的记忆。“可惜卖相颇好,并不如何好吃。为难你一边忍耐著吃一边搜肠刮肚地恭维了。想来相爷总是能面不改色地说著违心的话。”那时她情窦初开,想讨喜欢的人欢喜,特意找来酒楼大厨指点,出游前一日忙到大半夜,清晨又爬起来继续忙活,等蒸出满意的糕时已经快到了约好的时间,来不及梳出满意的妆容,在马车上都要急掉泪了,把晚画给吓得。

“那是肺腑之言。喜欢的人亲手准备的,都是人间美味。”宇文玨道:“用看看吧。”

他们绕了大半个镜湖,早膳早消食得差不多了,如玉此时确有几分饿,便挨个捻了一个起来尝,那味儿竟还不赖。比她初次做的差强人意的那些好上不少。

宇文玨静静地看她吃,嘴上噙著一抹笑,彷佛看人冷脸看得很愉快似的。

如玉吃完,两人又在草地上坐了许久,直到日光从头顶直直洒落,影子完全缩到了脚下,宇文玨这才收拾著起身。

“这么碰巧,居然午时了。”他扬著一张笑脸:“虽然今日并非三生湖,不过许个愿也没差罢。”他从篮里摸出个小莲花糕。

哪儿碰巧了,他们枯坐了那许久,分明是特意等到午时的。

如玉看著他低头虔诚不知许了什么愿,而后将莲花糕抛入了湖中。

“我一直都想同你来这儿再许一次愿。”宇文玨笑笑。“我曾经在这儿,这个位置上,两次看见你与苏珩在对面。”

如玉不语。

出了镜湖,宇文玨又拐入了戏棚子。

“如玉,我也一直都很想和你一块听听戏。”他又笑:“戏棚子正午才开,午后才唱戏,下午便歇了。当年我又刚升为户部侍郎,整日忙得陀螺打转,旬假也总是脱不开身,你屡次邀我看戏我都失约,还为此起了口角呢。之后的几十年回想起来,一直都很遗憾。”

那时她无法理解他为何连一个下午都抽不开来,他也不解她为何无法体恤他的忙碌,他们起了第一次口角。

如玉安静地看戏。

看完了戏,她回过神,见宇文玨含情脉脉地凝视著自己,问道:“戏曲如何?”

这是一个浪子回头金不换,破镜重圆的故事。

如玉不回应他,只道:“九个时辰。”

然后他们上了市集。

市集上满布著各色各样的摊子,有卖香囊香袋、脂粉香膏的,也有南北杂货、土产、各地特色吃食,也有不少稀奇古怪的玩意。如玉意兴阑珊,倒是宇文玨兴致颇高。

“如玉,你可有要采买些什么?”宇文玨在一处织绣摊子前停了下来。

这织绣挺特别,绣线不是特别好,但七彩艳丽,款式新奇别致,是回纥那儿的图样,摊子上各式各样的织绣,有防尘的罩子,有灯台织绣罩子,暖水壶罩子,镜罩,也有小钱袋,小荷包与大布包,全是姑娘家喜爱的,摊子四周围了不少小娘子。

如玉神色复杂地看了小摊一眼,摇了摇头。

以前,她也同他上过热闹的集市,这些摊子卖的东西虽然不是挺好,但胜在稀奇新鲜,如玉鲜少见到五彩斑斓的织绣,便在一个相似的摊子停了下来,她看哪个都好,兴高采烈地买了一堆下来。摊子十足诚意,赠了两个织绣大布包给她装东西。那两个大布包塞得饱满,十分大一个,如玉拿了一个,想让宇文玨帮忙拎一个,但他东推西推百般不情愿,那布包美则美矣,却是艳丽的粉色,十分女气,一眼即知是小娘子的东西。

宇文玨觉得有损颜面,不愿拎布包,如玉最终自己拎著两个大包去集市□□给等在那边的晚画,同宇文玨呕了好几天的气。

宇文玨道:“我记得你挺喜爱彩绣,既然来了,不如看看罢?”他拍了拍肩道:“我如今臂膀结实,不论你买多少都拎得下。”

如玉扫了他一眼。

算了,爱拎便拎。她不怀好意地挑了几个桃花粉与海棠红的女提大布包,还顺了临摊捂肚子的暖水壶,直接选了个暖水壶织绣套子套上,一并丢给宇文玨。

宇文玨倒是面不改色,只看了看如玉一脸解气的模样淡淡笑了笑。

出了市集,时辰也差不多到了。

如玉在市集外头顾了辆马车,坚拒宇文玨要送她回侯府的提议。

“如玉,有你相陪,今天一天我很欢喜。”宇文玨两眼弯弯,温声道:“也很期待明日。”

如玉垂下眼,道:“八个时辰。”

“如玉。”宇文玨叹息一声:“明日见。”

隔日,宇文玨约她在京城外大街碰面。

他们先去了街尾的馄饨铺子。

颜凛不爱馄饨与饺子,颜府便先少出现面皮类的吃食,如玉却意外地喜欢,跟著宇文玨吃了一次馄饨后,三不五时便会相偕溜来打牙祭。

宇文玨给如玉与自己都点了虾肉馄饨。

如玉奇怪道:“相爷吃虾不会犯喘?”

他们每回来吃馄饨,如玉偏爱虾肉大馄饨,而宇文玨始终都点菜肉小馄饨。

“不会。”宇文玨笑笑。“我也一直很想同你一起吃碗大虾馄饨......当年我虽是户部侍郎,其实一穷二白,被谢璃管控著俸碌,要不是私下偷偷仿画寄卖,怕与你出游都付不出银子。当时舍不得花钱在自己的吃食上,脸皮还薄不好意思同你讨一颗尝尝,一直都很好奇大虾馄饨是何口感......”

“当时可真没瞧出来你拮据。”

“少年时期一直很穷困,后来当了官也未见多好,宇文家旁支太多,全靠著祖产与我一人的俸碌撑著。”宇文玨道:“只是在心仪的人面前,如何也拉不下自尊,打肿了脸也要强撑著。其实每回相约出来,我回去都要通宵仿字画,不然维持不下去......不过即使是那样,也是甘之如饴的,很多年后回想起来都觉得愉悦。”

如玉睨了他一眼:“你当时那样穷,还上我家议亲?”

“那时宇文渠刚中了举,我又搭上了七、八皇子的线,觉得晋升有望,”宇文玨温声道:“绝不是要你同我一起过苦日子。”

如玉扯了扯嘴角。“可不是哪,只有我一人过了苦日子,你逍遥快活得很。”

宇文玨低头。